幸好,因为体力限制不得不暂停回家。
可看着钟叔手中快拎不下的袋子,周舟还是羞耻的捂住了脸,心底长长的叹息一声。
虱子多了不愁,是真的不愁吗,为何她现在总觉得头皮痒的厉害!
回到家,袋子里的衣服交给家里的佣人先清洗一遍。
而周舟三人,见外边太阳不错,索性将场所换到了院子的亭台中。
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点心。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时候拿的盒子,取出里边状似冰雕的透明手镯,拉过小姑娘的手腕推了进去。
“正正好,合适。”
小条的玉镯难戴,稍弄不好就会显得人欺镯子,不添色反倒减分。
只小姑娘骨架纤细人又瘦弱,一把子手腕说不得还没小孩粗呢。戴上小细条后,倒是相得益彰。
人衬玉玉更衬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文姨,我不能要,真不能要!”
衣服她勉强能接受,可万把块的镯子她真受不起,也还不起啊。
一想到最近半年来,她花去的钱,即便手里有金条打底也经不起她这么消耗啊,日后她可都是要还的。
说着,便要动手将手上的手镯褪下来还回去。
她倔强,但老太太显然比她更倔。
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头。“以前,我有好多漂亮的玉镯,很多很多。”
多到她可以搭配着衣服,每天都换着戴。
可是,可是……
“唔!”一想到在丈夫走后的那几年,在朱家过的日子,老太太一把捂住脑袋痛苦的呻吟出声。
在早上,在小姑娘的安慰下堪堪克制住没发作,没料到终归还是来了。
文姨已经许久未曾发作过,突然而来的变化吓得在场的其他两人瞬间慌了神。
朱彬先原本还在美滋滋的幻想日后同妻子的美好生活,只不过一个闪神,不说好了,妻子现在的模样怎么像是受了刺激。
而医生说过,文心万万受不得刺激啊。
“乖,文心,没事的,没事的。我在,什么事都有我,咱们再也不说以前了好不好。”
即便恢复不到以前,也比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变得更严重来的要好。他不贪心了,真不贪心了。
文心能恢复成现在,他该满足了的。
别说朱彬先了,连被紧紧拽住手腕的周舟都吓了一跳,动都不敢动,更不要说摘镯子了。
“阿先,他们抢了我的一切,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好恨好恨啊,呜呜。”
被封印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片段,疯了般的攻击文心脆弱的精神。
一想到那几年的走投无路,一点都没比在草棚里苟活二十年的轻。
她之所以装疯卖傻,又何尝不是不愿面对曾经失去的一切。
孩子?文心有……了孩子,在他离开时!
仿若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胸口,老爷子痛苦的捂住胸口,呼吸艰难。
“先叔,先叔!钟叔,钟叔,快来啊,先叔发病了。”
周舟注意到老爷子脸色不对,一时间整个亭子里边乱成她一团。
她想去找人,偏偏老太太死死的握住她的手,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回忆中不肯松手。
眼见老爷子嘴唇泛紫,出气多进气少,周舟连忙高声大喊。
“文姨,文姨,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不怕,我们不怕,我们陪着你呢,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幸好,阿钟在屋内,听到女孩尖锐的叫嚷声,霍得从座位上起身。
动作之快,连身下的凳子都被他一把掀翻,抓紧口袋里的药疯狂的跑了出去。
熟练的将药塞进老爷子嘴里,眼见灌下去的茶水从嘴角流下,阿钟熟练的轻柔按压朱彬先的喉咙,帮助他吞下嘴里的药物。
害怕文姨看到发病的朱彬先导致情况越发严重,周舟紧紧的抱着老太太瘦弱的身子,用自己单薄的小胸怀遮挡住一切。
怦,怦。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像是鲜活的生命力,一点点将老太太从痛苦的记忆中拉回。
等到老爷子缓和后,老太太也差不多安静了下来。
只是眼中的泪水依旧,却没了刚才的疯狂。
“不怕,文姨,不怕啊。先叔陪着你,枣枣也陪着你,大家都在呢。”
小手一下又一下,极具节奏的轻轻拍抚着。
她也没阻止老太太哭,现在的文姨很显然更需要的是释放。
只是中间出了先叔发病的意外,被老太太口中的话语给惊到了。
“呜呜,枣枣,枣枣,孩子,我的孩子。”
如果她顺利的生下阿先的孩子,现在已经快而立之年了啊。
说不得,她早已孙儿绕膝。若是没有他们,她也不至于仓皇逃离,选择了曾经的朱氏老家。
若是没有回来,也就没有后面被囚二十年的悲惨命运。
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都因为一个贪字。
阿先的族人贪婪她家留下的财产,又恐她诞下男孩顺理成章的继承家族财产,所以才会狠辣的将她还在腹中的孩子去除,又毫无顾忌的霸占了她家全部财产。
到了百威镇后,又因贪图她家曾经的荣华,想囚禁她到死。
她这一生,前半段日子当真是活在蜜罐中。
后半段人生,却比泡在黄连水中还苦,好似要将她以前的甜全部加倍吐回去。
“文心,文心,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出逃香江能保住朱家,文心一生不至于凄苦至此。
他对得起朱家的列祖列宗,唯独对不起文心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看着哭倒在小姑娘怀里的妻子,朱彬先失神的看着蓝蓝的天空,低声呢喃着。
“先叔,你醒醒。”现在是自我追责的时候么,老爷子可别在凑一脚了。
小姑娘的一声怒喝,将老人从自我厌弃中拉回。
踉跄起身,张开大手拥住抱在一起的娘俩。怕吓到妻子引得好不容易好转的情况变糟,男人只能无声的流着泪。
阿钟有心想阻止,可手伸到一半还是叹息着缩了回来。
不单单是夫人需要发泄,老爷也需要。
他陪在老爷身边十几年啊,从未见强大如老爷会有如此脆弱的神情。
再坚强的人,也该有软弱的一面。一直未表现出来,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地方可以展露他的脆弱。
看了眼被老爷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想来自此事了了后,家里真该多一个小姐了。
也不知道进少知道后,会怎么想。
老爷很爱夫人,连带着夫人喜欢的小姑娘他也会分出几分喜欢。
而进少,其实说的残忍,不过是老爷为自己百年后替寻心企业找的一个管理人罢了。
跟付出感情的小姐相比,怕是得排到后边去了。
说来,马上要过年了,进少也快要来g省了吧。只希望他们一家莫要钻牛角尖,以至于到时候做出一些错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