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郎中的儿子,清流门庭。
赵策听着他的话,莫名想起了那天刘大夏说的话。
看来,这些人都是一样想法的。
弘治皇帝此次开海,虽然得到了三个阁老的支持。
然而以刘大夏为首的一群保守派,却依然不肯松口。
刘大夏那日在暖阁议事时,一时说不过太子朱厚照,以身体抱恙为由,提前退出。
但不代表他就同意了开海禁的决定。
今日的国子监一事,绝对不是偶然。
张郎中的公子这一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来讲学的博士听闻此事后,为了避免牵扯进来,直接宣布让他们今日自己安排学习的决定,便急急忙忙的夹着书本走了。
讲学的博士一走,张公子当即振臂一呼。
“我现在就写奏折,希望诸位能与我一同联名上奏!”
一个学生也有些激动的说道:“好,张公子不愧是清流之家,我们都支持你!”
“是啊,沿海本身就倭寇为患,陛下此举,将沿海百姓置于何地。”
“我等作为监生,都是有识之士,绝不能看着陛下如此武断的下这个决定!”
“......”
不少人围在张文春的附近,与他一同讨论着上奏的内容。
很快,一份奏折便在众人的合力下被写了出来。
张文春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余支持他的人,也都纷纷署名。
写完后,他看了看课室内还有这么多人坐在原位无动于衷。
张文春大声道:“诸位还在等什么?”
“孟子曾有云:保民而王。”
“陛下是仁君,他必定不会置百姓于不顾的!”
张公子一番话,又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他亲自拿着这份要上奏的文书,到课室每一个人面前,让他们签下名字。
有些人年纪大的贡生,不想被卷入是非,又担心自己不参与会被开除国子监,很是纠结。
有些则看到不少人都签了名,想着法不责众,自己在后面签个名应当也不怕。
这般轮着,很快便到了赵策等人的面前。
叶公子看着眼前的奏折,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我得回去问问我爹才行......”
张文春旁边一个人皱眉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有自己的理想。”
“你当初在边关曾被鞑靼人掳去,后虽侥幸逃脱,但你应当最清楚边关百姓被侵扰的痛苦。”
“如今沿海百姓也遇到了同样的境况,你又岂能坐视不管?”
叶公子还是为难的支吾道:“这、这我回去问问我爹,我爹若是同意,我再找张兄你签。”
张文春“哼”了一声,没有再管他。
叶公子轻吁一口气,看着一旁同样没有签名,正好奇的看着他们的人。
签名的纸张被递到了旁边的赵策面前。
“永西伯,你有爵位在身,在我们众人中可以说是地位最高的。”
“况且你从岭南而来,听闻你们那边也有不少的海。”
“此举也是为了你家乡人民造福,还请帮忙签下名字。”
旁边人递来毛笔,赵策脸色如常的拒绝道:“对不住了,我就不签了。”
张文春微微皱眉:“听闻你与刘公家相交不浅,我今日要阻止陛下开海禁的意思,也是刘公当日在朝堂上的意思。”
“还请永西伯你顾全大局。”
赵策看着眼前一堆热血青年,还是拒绝道:“开海禁一事,朝廷已经决定好了。”
“陛下之所以下如此命令,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
“三位阁老也并无异议,正在协助陛下处理开海禁一事。”
“我们不必再多此一举。”
赵策劝了两句,然而张文春等人却好像有一丝失望的看着他。
“永西伯,我等本敬佩你从农家而来,还出生入死立了封爵之功,得到陛下的屡次赞赏。”
“然此沿海百姓受苦受难之际,你怎可说我等做的事情,是多此一举?”
赵策看了一眼这说话的人,笑了笑道:“诸位口口声声说国朝开海禁,受苦的是沿海百姓。”
“若是开海禁后,受益的是沿海百姓呢?”
“那你们此举,不就是在断了百姓们的路?”
“所以这份奏折,我不愿意签名。”
“如你们所说,当今陛下是仁君,他又如何会因为某一人的只言片语,就贸然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我相信圣上与三位阁老作出此等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赵策说完后,刚刚一些思考再三才签名的人,也有些动摇了。
有人期期艾艾的问道:“永西伯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要不我们还是再看看情况?”
“对啊,我们如此上奏,确实是草率了一些。”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张文春听到这些人这么容易就反水,他不高兴的说道:“尔等作为读书人,心智怎么如此不坚定?”
“再等等,等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要等到我大明全面开海,东南倭奴全面入侵我大明,沿海百姓民不聊生之际,我们再站出来说话?”
“诸位可别忘了。”
“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尔等说出这番话,如何对得起你们读的圣人之书?”
赵策听着这张文春条理清晰的煽动众人,而且条理清晰的反驳着不同的观点,引起旁人的认同。
心想,这人,是个有本事的。
若是在后世,不去做传销头目,都可以去做个培训讲师。
可惜他所站的阵营与自己的不同......
果然张文春说完后,刚刚动摇的一些人,都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见赵策仍然不为所动,张文春等人都有些不高兴。
整个国子监,勋戚子弟很多。
然而永西伯,却只有一个。
但这个永西伯,却说他们做的事情,都是多此一举而已。
张文春忿忿的看了赵策一眼,最终带着支持自己的人,到了隔壁的课室,准备找其他人签名。
叶公子在一旁,有些纠结的说道:“临之兄,你这拒绝的,太过直白了一些。”
赵策看了他一眼。
“叶公子你家有高堂,尚且能拿你爹作为借口。”
“我身为朝廷勋贵,若是不说清楚,他们必定会继续纠缠。”
叶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其实,我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赵策笑了一声。
“你错了。”
“历史总会往前,开海禁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