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霆钧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已经成这样了,不吃个大亏,很难真的改正。”
“我觉得她这次的亏吃的就不小,多多少少也能让她长点记性吧?”何建华不确定的说。
何霆钧也道:“这很难说。”
“好吧。希望她能接受点教训,别再那么傲慢了。”何建华也没话说了。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站起身来,说道,“霆钧,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车就留在这儿,你明天开车去火车站接她们,方便一点。”
何霆钧应了声好。
何建华又去里面主卧,跟两位老人说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何霆钧将何建华送出门外,目送他步行离开。
第二天,天还不亮,何霆钧就起床准备出发前往火车站。
担心吵醒老婆孩子,他起床的动作轻之又轻,奈何两人挨得太近了,他这边稍微一动,云乔还是感觉到了。
云乔睡得迷迷糊糊的,心里知道是何霆钧起来了,所以听见动静也没睁眼,只问了一句:“几点了?”
何霆钧说:“快四点半了。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云乔‘嗯’了一声。
何霆钧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回来给你带早饭,想吃什么?”
云乔还困着,大脑暂时没有开机工作,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小声嘟囔了一声:“都行。”
说完便翻了个身,跟女儿何言额头挨着额头,再次沉沉的陷入梦乡。
何霆钧轻手轻脚的离开次卧,关门的声音几近于无。
客厅里,保姆宋大姐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
老年人睡眠少,起得早,通常五点左右就睡不着了要起床。
保姆得比两位老人起的更早才行,这样还有一个准备早饭的时间,不然等两位老人起床,先伺候两位老人起床上厕所洗漱,再去做饭就太晚了。
看见何霆钧从次卧出来,宋大姐问了一句:“霆钧,这么早就去火车站接人了?”
何霆钧点点头:“何瑛乘坐的火车五点到站。”
宋大姐嗯了一声,客气的询问了一句:“需要我多准备你们几个人的早饭吗?”
何霆钧摇头:“不用,你准备爷爷奶奶的早饭就行,我们的从外面买点捎回来。”
宋大姐点头:“行,那我就不多余准备你们的了。”
时间接近五点钟,何霆钧开着何建华从单位借的车准时抵达沪城火车站。
此时,天刚蒙蒙亮,沪城火车站周围却不见冷清,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他将车子停在距离火车站一条街远的空地上,以免待会儿火车到站,出站的人太多堵车开不出去,将车子停好,随后他便独自前往出站口的位置等待。
从西南春城开过来的火车有些晚点,五点钟并没有准时到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大半个小时,就在何霆钧等得有点焦急的时候,火车才终于到站。
等到何瑛和邹原夫妻俩带着邹晨出站的时候,何霆钧抬腕看了眼手表,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邹晨趴在何瑛怀里睡着,邹晨背上扛着一个大麻袋,身上还挎着两个大挎包,步伐显得十分的沉重。
“回来了。”
何霆钧走过去,自然的将邹晨背上扛着的大麻袋卸下来,拿在自己手上帮他分担。
邹晨朝他叫了声:“大哥。”又感激的跟他说谢谢。
旁边的何瑛见状有些不高兴,她一脸的疲惫,抱着邹晨的胳膊一点点的往下坠,抱怨道:“哥,你怎么光顾着行李,都不帮我抱孩子呀?你外甥一年比一年沉,我现在都有点抱不动他了,你帮我抱一下吧。”
“那你来背这个行李。”何霆钧没拒绝,将手里的麻袋放在地上,要跟何瑛换:“邹原刚刚一个人背三袋子行李,眼看着要压垮,我第一时间肯定是选择帮他。所以,要换吗?我帮你抱孩子,你来背这个麻袋。”
麻袋里装的是一家三口的衣服,每一件都叠成了四方块将麻袋塞得严严实实的,别看单件衣服没什么重量,全部塞在一起可沉了,少数也有一百多斤。
何瑛面露抗拒:“那还是算了,我自己抱吧。”
何霆钧便重新背起麻袋,走在前方,带着夫妻两个离开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何瑛实在抱不动了,就把邹晨叫醒,让他自己下来走路。
邹晨没睡醒,强行被叫醒,发脾气闹着不愿意走,何瑛只能又将他抱起来。
好不容易抱着怀里哭闹的邹晨穿过马路,何瑛看见对面的公交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张口喊住何霆钧:“哥,你该不会带我们坐公交吧?我可不想挤公交。”
何霆钧瞥了她一眼:“那你想坐什么?”
“好歹借一辆车吧。”何瑛抱怨道:“本来坐了好几天的火车就累,还要跟人一块挤公交……我现在感觉我站都站不住了。”
“矫情。”何霆钧吐槽。
“你坐飞机回来的,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哪知道我们坐火车来的苦。”何瑛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
这人一肚子歪理,何霆钧懒得跟她掰扯,浪费时间。
“没让你坐公交。”何霆钧直接说:“建华哥借了单位的车,昨天专门开到爷爷奶奶家,让我今天开着车过来接你。”
“建华哥真好。”何瑛一听有车坐,愁容一扫而光,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建华哥是咱们兄弟姐妹里头最体贴最好的大哥哥。”
“你知道就好。”何霆钧瞥了她一眼,警告道:“别仗着建华哥的好,就整天拿着自己的事去烦他。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总想着给别人添麻烦。”
“我哪有。事情都还没发生呢,你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何瑛的语气理直气壮,但心里是有些心虚的。
何建华是市局的公安,何瑛将来工作要去长兴岛,两人在工作上八竿子打不着。
何瑛真正想麻烦的是何建华的妻子,她的堂嫂。
她堂嫂娘家有人在人事局工作,她想走走堂嫂家的路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长兴岛调回市区工作。
但她这个打算还没开始实行,就被她哥给识破了。
回来的时候她爸爸严令禁止任何人帮她,她哥那么听爸爸的话,肯定要给堂哥打招呼,不让堂嫂帮她,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
何瑛叹了一口气,郁闷的上了车。
何霆钧开车返回湖城大学家属院,路过街角的国营饭店时,将车停下,下车买早饭。
何瑛窝在车座上不愿意动,支使邹原去给她买生煎锅贴。但这家国营饭店没有锅贴,只有生煎包,所以邹原买了生煎包回来。
何瑛有点不太高兴,但当下也没说什么,见邹原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觑她,她还宽慰了他两声:“算了,生煎包也一样的吃。”
何霆钧买了两碗馄饨,用保温桶装着,另外还买了葱油饼、茶叶蛋,以及给何言带的甜豆腐脑。
车子一路开进家属院,停在家属楼外面。
她们回家的时间卡的很巧,一进门,就看见两位老人正坐在餐桌上吃饭,保姆宋大姐站在旁边帮忙剥鸡蛋皮。
何瑛从小在西南长大,跟爷爷奶奶没怎么相处过,祖孙之间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再加上两位老人都是搞教育的,对何瑛的一身臭毛病意见很大,每次见了面,总想多说她几句,好叫她改正。
但在何瑛看来,就是二老不喜欢她讨厌她,,所以才会每次来,都会遭到这样那样的批评。她有心的躲避,哪能瞒不过一身阅历的两位老人,老人失望之下,也懒得再费那个心去掰她的性子。
左右他们年纪这么大了,黄土都埋到了脖子上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便爱怎样怎么样了。
一方躲着,另一方看开也不勉强,久而久之,双方的关系不可避免的更加疏远。
何瑛走到门口就不再往前走了,生疏的朝着二老喊了声:“爷爷奶奶好。”
何奶奶耳朵很聋,旁人小声说话她压根听不清。
她没听见何瑛说话,也就没有理,只何爷爷笑呵呵的说道:“瑛瑛回来了。”
何瑛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露出身后的邹原。
邹原也跟着喊了声:“爷爷,奶奶。”
何爷爷微微颔首,笑着问:“我听你哥说,你们提前退伍转业回来了。以后参加了工作,是不是就留在沪城,不回西南了?”
邹原点头,“是的,爷爷,不回了,以后就留在沪城。”
何瑛忍不住抱怨了两声:“长兴岛离市区那么远,又得坐车又得坐船,来回好几个小时,比去苏州的时间还长,哪里就算留在沪城了。能在市区工作才算是留在沪城呢。”
“那你们就努力工作嘛!只要工作能力出众,表现优异,迟早有一天能调回市区来。”何爷爷闻言依旧笑呵呵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起伏。
“嗯,我们肯定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调到市区来。”邹原勉强笑着附和何爷爷的话,何瑛听出爷爷话里没有半点要帮她的意思,则十分失望的垂下眼,抿着唇不再出声。
“爷爷奶奶,你们还没见过晨晨吧。晨晨过来,让太姥姥太姥爷看看你。”邹原不想气氛冷场,没话找话,说完扯了扯邹晨的胳膊,提醒他:“晨晨,快,叫太姥姥,太姥爷。”
但邹晨认生,邹原越拉他,他越是躲在何瑛的身后不出来。
他紧紧的抱着何瑛的腿,低着头,不看人,一句话也不说。
邹原有些着急,又去扯邹晨的胳膊:“晨晨,愣着干嘛?叫人呀。”
邹晨瘪嘴想哭,何爷爷见状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孩子认生,不想叫就不叫吧,别勉强孩子。”
邹原脸色不太好,勉强笑了笑,转而又起了别的话题。
何霆钧没参与他们的谈天,先去次卧敲了敲门,隔着门问,“媳妇儿,你起床了吗?”
“起了起了。”云乔赶紧把门打开,解释道:“言言还没醒,我就没出来。”
何霆钧点点头,说道:“言言至少得睡到八点多,你先出来吃饭吧,我买了你喜欢的馄饨。”
云乔应了声好,先用椅子围在床边,以免何言睡醒了在床上打滚,一不小心再从床上滚下来。确定万无一失了,这才从次卧出来,她没关门,只虚掩着,方便能听到何言的动静,好及时做出反应。
走进厨房,何霆钧正将买来的早饭倒进碗里,盘子里,云乔凑过去问:“你都买的什么?”
“馄饨,生煎包,还有一碗是给言言买的甜豆腐脑。”何霆钧说道:“你吃吗?你要是想吃的话,就把这碗先吃了。等吃过饭,我再出去给言言买一碗,时间应该来得及。”
云乔摇头:“我不爱吃甜豆腐脑。”
“那就给言言留着吧。”
何霆钧将给何言留的甜豆腐脑放在一边,其余的夫妻俩一样样端上餐桌。
“都坐下吃饭吧。”何霆钧打断餐厅里有些僵凝的气氛。
“谢谢大哥。”
邹原松了一口气,和何瑛依次落座,这时邹晨却闹着要吃鸡蛋羹。
何瑛没好气的说:“早不吃晚不吃,非等到开饭才说要吃鸡蛋羹,我上哪给你弄去?”
“我不我不,我就要吃鸡蛋羹!”邹晨一下子从何瑛怀里秃噜到地上,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起来,不然揍你了。”邹原黑着脸去扯邹晨的胳膊。
邹晨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邹原一时不察,反倒被他一脚踢在小腿上。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邹原作势去打邹晨的屁股。
邹原其实就是吓唬吓唬邹晨,手底下几乎没用力,但这么一下拍过去,邹晨顿时哭的声音更大更响了。
何瑛被他吵得头大,只想让他赶紧闭嘴,扭头对何霆钧说:“哥,我记得你早上买饭买了碗甜豆腐脑?豆腐脑吃着跟鸡蛋羹差不多,反正这一会儿言言还没醒,要不这碗甜豆腐脑就先给晨晨吃了吧。他哭的太烦人了,堵上他的嘴,别叫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