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鹭州一半的区域都是河流湖泽,人们通行基本上都是靠水路。
虽然也有官道,但是基本上都是荒废在那儿,很多都已经被野草长满,完全看不出原本道路的痕迹。
此时,有一行人正沿着残破的官路痕迹向前走,正是从客船下来的黎越一行人。
他们还未进入苍鹭州地界之时头,便放弃了水路,改绕道走了丛林。
黎越知道王塑一直都在盯着他们这行人,这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提防。在他想来,既然王塑亲自出马,这沿路的军马必定是要听从他的号令。
苍鹭州水域开阔,水师人数众多,如果继续水路行进,必定会被发现。
“要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离开苍鹭州地界。”
黎越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一旦王塑发觉异样,必定会派出重兵守在丛林边缘。
那到时候怕是连浑水摸鱼都不好使了。
王塑此人,黎越还是十分了解的,粗中有细,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虽然算不上城府极深,但也算是只老狐狸。
“黎统领,我们这么走下去,恐怕不可能短时间离开苍鹭洲。”
一名士卒开口说道。
黎越眉头微蹙,的确这样下去短时间不可能摆脱追兵,得想个办法金蝉脱壳。
“我们现在人数比较多,目标比较大。”
黎越忽然想到了一招:“董超你带着翟辛先走,我们殿后。到时候在黄州来福客栈碰头。”
那名叫做董超的士卒脸上浮现出愕然。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到时候保护不了翟辛,我们到时候会帮你们引开追兵,你们只管北行。”
黎越语气不容置疑。
翟辛听到此话,不由双手握拳,他知道黎越为了他要准备冒险了。
“我觉得我们肯定能一起逃出去。”
翟辛语气有些低落,他知道自己没有决定权。
“我们肯定会在来福客栈碰头,不用担心我们。”
黎越拍了拍翟辛的肩头,语气半开玩笑地说。
“我还等着你以后罩着我呢,怎么可能放过你!”
翟辛听闻都稍稍放松了些:“实在不行,你们就只管跑路,我肯定能脱身的。”
黎越这一次表情无比严肃,他对翟辛说。
“现在你是不是我们中的一份子?”
翟辛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既然我说我们这群人的首领,是不是照我说的来?”
看着黎越严肃的神情,翟辛也不再开口了,默默地点了下头。
“事不宜迟,出发。”
九渊南方,一艘战船正在水面上巡视,不多时站在战船甲板上的士兵忽然开口。
“快看有情况。”
闻言,他身旁的几个士兵也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不大的客船缓缓驶来,船头有一位含蓄微笑的青年。
士兵见状都不由一惊,连忙对着空中打出了数发信号弹,口中急促地喊道。
“来了!来了!”
黎越见其已经把信号弹发射了出去,也就不再犹豫,半空中浮现出一把银色符剑,直接一剑横扫。
顿时水面就像是要被一分为二,直接劈开,十多米高的水浪裹挟着剑气直接拍打在船身上。
任由那船身上的符文疯狂闪烁,仅仅片刻,这艘战船便被破开一个大窟窿,整个船头向下倾斜,这艘船赫然要沉了。
此刻原先在甲板上的几名士兵忽然大叫:“要沉船了!我们不会游泳啊!”
“我去,那你们是怎么上的我们水师战船?”
一旁的一名水师官兵忍不住问道。
“我们是步兵营的,昨天刚被抽调过来。我们都是旱鸭子啊!”
那水师统领赫然将步兵营的,也调来看守战船了。
“你们丫的,到时候拉着我们水师的裤腰带,以后吃饭记得坐小孩那桌。”
一名水师士兵骂骂咧咧地跳入水中。
信号已经发出,那么这些水师士兵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们才不会傻到冲在前面当炮灰,只要等大军一到,自然会有高手来收拾这帮人。
不少水师士兵干脆就躺在湖水上,任由那波涛将他们冲向远方。
“这算是装死吗?”
黎越看了都是一愣,一大片水师士兵集体躺平在水面上,这也属实是活明白了。
不过旋即黎越也想通了,南方相比较北方安逸多了,不需要面对北方蛮族的铁蹄,所以军队纪律完全就不能与北方军队相比。
黎越之前沿途也听说有不少权贵子弟被家族安排到南方军中历练,说是历练其实就是吃吃喝喝,过个一年半载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如果能捞到军功最好,捞不到也算是有了参军经历,为以后升官时准备好一个借口,到时候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军中还有一段流传甚广的打油诗叫做:北上从军不如草,好马肥膘瘦到老。南下从军佳人抱,夜夜笙歌睡到饱。
大体上就是说,北方从军不仅士兵的条件艰苦。
而且军纪严苛,哪怕是士兵挨饿,战马也必须吃饱。而南方从军不仅不用守夜,还能夜夜笙歌,勾栏听曲。
原先黎越还不怎么信的,不过如今看来军纪如此散漫,根本不配叫水师,简直就是一帮水货饭桶。
黎越没有理会这帮子漂流瓶,客船继续向前,结果一路上遇到的水师战船见到他们纷纷先打个信号弹。
然后不等黎越动手,士兵们都自觉地跳下船,学着最先躺平的一帮人开摆。
黎越都无语了。
他们根本都不用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然后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种弃船跳水的姿势都是一气呵成,熟练地让人心疼。
“这回属实没想到啊。”
黎越心中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让董超带着翟辛单独先撤了。
直接水路上一路“杀”过去,简直不要太轻松。
再往前又过了不多时,只见一艘体型远超一般普通战船的巨大舰船破浪而来。
甲板上一位身着明光铠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湖面上密密麻麻的水军士兵,旋即对身边的水师统领道。
“廖统领,看来你果然是教导有方,能培养出这么多乌合之众。”
“倒是让王某刮目相看啊,看来我在国师大人面前要好好保举你一番。”
“你在这苍鹭州,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不如去我西北军中传授一二,也好让我西北军将士们开开眼界。”
廖统领此刻面色极为难看,比吃了一碗死苍蝇还要不如。
他也没想到这帮龟孙子在这个时候还敢目无军纪,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统领,您终于来了!我们都被他打下水了,您快降服了这妖怪吧!”
此时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这回他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站在一旁的王塑,手一抬直接将他也扔入水中。
王塑目光如炬,盯着不远处的那艘客船,平静地说道:“黎统领,好久不见啊。”
话语间,一股磅礴的精神力探向那艘客船,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却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将他的精神力驱散开去。
王塑眼色一沉,他没想到黎越的精神力竟然如此强大,年纪轻轻竟也已经一只脚迈入了上境的门槛,看来之前一直都小看他了。
“王统领,别来无恙啊。”
黎越朝着王塑一抱拳,不卑不亢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