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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唐推开石门,门里灯火通明,由人工开凿的五步见方空间里,唯有一张铺着老虎皮的木床和一套木质桌椅。正中央的大椅上朱将军正挑灯夜读。

“将军,人已带到,”刘唐拱手道。

“好,你先下去吧,”朱将军点头,轻轻挥了挥手。

刘唐拱手悄然退去。王鹏像是老鼠见了猫,忐忑地站在一旁。

朱将军挑眼瞅了瞅孙延召,闷声道:“可找了你们好些天,还以为死在了秃头山。”

孙延召连忙道:“将军,我二人确去秃头山探查了一番。”

“哦?如何?”朱将军放下手中书,正了正身子。

“确是一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孙延召说道,“路上还碰到了契丹猎人,差点动起手来。”

朱将军朗声大笑,“文山蔫坏,秃头山岂是容易拿下的。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小道。四面皆是绝壁。到了冬天这帮契丹人还专门烧水往壁上浇,最后成了一层冰墙,哪也上不去。”

王鹏被晾了好久,一听朱将军骂鲁文山,也算是找到共同话题,咒骂道:“就是说,老鲁老了老了,干的不是人事儿。”

朱将军瞪了王鹏一眼,呵斥道:“文山今日这般,还不是因你当初贪恋女色,害的他那一营的兄弟枉死!”

王鹏罕见的露出了愁容,低下头一言不发。

朱将军冷哼一声,“几日前从沧州收到了几封日常信件,没想到其中一封竟是给你俩的,节帅亲笔。”

孙延召大吃一惊,赶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本以为是叫你二人回沧州,看过之后才知空欢喜一场。人生无常,你二人也别想太多,信给你们。”朱将军把信件推到了桌边。

孙延召双手接过,借着油灯的光亮,展开读过,额角顿时冒出冷汗,就犹如三伏天进了冰窖一般。

信中大概讲述在他们出发去珺县不久,卢管营不声不响被人杀死在牢城驿的房中,死前还遭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孙延召已猜到了凶手是谁,可想不到柳芙蓉的手段竟如此的毒辣,找不到自己拿别人开刀,卢管营多好的一个人。

正当他心烦意乱之际,王鹏凑了过来道:“兄弟怎么了?让俺也看看。”说着一把抢过信,孙延召再想拿回已来不及。

只见王鹏突然吼道:“不可能,大哥活的好好的……这封信绝不是节帅亲笔,定是有人冒充,是谁?俺劈了他!”

王鹏脸色惨白,拿着信的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就好像飞掉了三魂,走掉了七魄,呆坐在冰冷的地上,口中不断地嘟囔着什么。

“唉……”朱将军看在眼里,也轻叹一声。

“二哥,”孙延召蹲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道,“还不定真假。”

王鹏闻言,眼中突然有了光,“对,一定是假的……假的……”可这话,他连自己都骗不过,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说起来,他与卢管营共事十余载,称得上莫逆之交,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今日得知卢有进走了,他哪里还忍得住,眼中噙着泪水,高呼一声:“大哥啊。”

王鹏这一嗓子,孙延召感到更加自责,手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这时,王鹏猛地从地上坐起,一只手拽着孙延召,另一手揉了揉眼睛,道:“大哥定是被奸人所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兄弟,咱们走,先到大哥的坟前祭拜,然后再找出凶手给大哥报仇!”

“放肆!”朱将军猛地甩出手中书呵斥道:“好你个王鹏,今日又要撂挑子?如今宋辽之争,正是用人之时,老夫给节帅个面子,你们要走可以,但以后就别回来了。”

听闻朱将军放人,王鹏说道:“兄弟,咱们走!”

孙延召连忙出言劝阻,“二哥,咱们得有始有终。卢大哥走了我也很难受,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你想想秃头山,咱们走了,他们真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要走也要等去了秃头山再走。”

“去他娘的秃头山。”王鹏猛地一甩,怒道,“自从你来了清池城,大哥好吃好喝供着你,老宅炸了也没一句怨言,如今遇了事,就推三堵四。以后俺没你这个兄弟!”说着就大跨步往外走。

“二哥等等。”孙延召赶忙呼喊,追了出去。

朱将军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个好苗子。”

孙延召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拉住王鹏,就准备把事情跟他讲述一遍,口中道:“二哥等等。我有话说。”

“跟你说不着!”王鹏甩了几下,也没甩开孙延召的手,见不能挣脱,气的转身一脚踹去。孙延召着实心中有愧,也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王鹏一怔,本是想让孙延召退去,也没想到他躲也不躲,这一脚踢得结实,直踹到了孙延召的跨上,他一时站不起身。

王鹏看在眼里,稍一犹豫,还是一跺脚,骂了声“白眼狼”转身便走。

孙延召见王鹏走远,也只得叹息一声。

片刻,王鹏来到大门,守卫给拦了下来,问道:“这个时辰,要去哪里?”

“给老子开门,俺要走。”说完就要硬闯。

守卫哪里肯放,拔出手中刀,就要动手。嘈杂声引来了许多人把王鹏围在中央。也有不少与他熟识的上前来劝,可哪里劝的住。

正在他们对峙之时,外圈传来喊声。

“让一让,”此时刘副将穿过人群,来到了王鹏身前,目光冷峻,声音平淡道:“传将军令,放行,王鹏,踏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了。”

王鹏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别看外面黑灯瞎火,可他气的一路的嗷嗷直叫,怕是鬼怪都不敢近身。

夜路难行,加上气温骤降,他走的急也没带上御寒的衣物,走了一会冻的哆嗦,激动的心情也就渐渐平复下来。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也意识到火不该撒在孙延召身上。而且孙延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要走也要把秃头山拿下再走,不然确实对不住这帮一起奋斗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