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明显的慌张,“不是的,小雨不敢做那样的事!”
白式雪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
“胡姨,你自己生的女儿,谁都没你了解她,你知道她什么样,就别自欺欺人了。”
对方的身体晃了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式雪的手指在存折上点了两下,“千里迢迢送来自己的全部积蓄,你想要我做什么?”
胡姨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你们……能不能不找小雨麻烦……”
白式雪笑出声了,“所以,你其实心里都清楚,那个畜生是秦若雨指使的,对吗?”
胡姨低下头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让她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你不该那样做的,之前你们来我家曝光在网上,我也看到了,你那样是要逼死她。”
白式雪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逼死了吗?死了才最好。”
“你……”
“怎么?我就诅咒你女儿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胡姨深吸一口气,懊悔道:“那天我就不该让你们进我的家门。”
“三年半以前,秦若雨盗了我的论文,因为那篇论文她被剑大录取了。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她骗我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三年。现在再回想,那天开车撞我的人应该就是她爸。这三年,我爸妈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我爸刚五十多岁就满头白发,我妈瘦得脱了相。如果秦若雨一直待在y国老老实实,我不会隔山跨海地去把她逼死,但她死性不改,见我好了又回来搞事情。这一次,我朋友躺在IcU,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你觉得,我得有多慈悲的心肠,才能放过你女儿?”
对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抓住。
她的嘴唇哆嗦着动了几下,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式雪漠然地扫了她一眼,嗤笑道:“因为嫉妒,秦若雨做的恶已经冲破了人性的底线,她厚着脸皮,红着眼睛做着各种害人的事,你作为她的妈妈,之前不知道我就不追究。但你现在知道了,你如果还想替她求情,那我就请你离开。”
胡姨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小雨她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不用替她道歉,她就算跪下切腹自尽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白式雪把存折又推了回去,“钱就不要了,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现在,只缺一条命。”
胡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要对小雨做什么?”
“放心,我不做违法的事。”
白式雪站起来拍了拍裤腿,“如果她真去找你了,麻烦你转告她,她最好能飞出地球,不然我不会放过她。”
胡姨强撑的情绪终于崩溃,她几乎恳求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钱有势的了不起的大户人家,阿姨求你了,放过小雨吧,她今天这个局面,和我还有她爸脱不了干系,她是个可怜孩子啊!”
白式雪玩味地挑了挑眉,“怎么可怜了?”
胡姨还没说出口,就先落了泪。
秦如雨的亲爸叫秦辉,家里是春城下面一个农村的,在那个年代穷得揭不开锅。
当年胡姨的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橡胶厂的厂长,母亲在厂里当会计。
胡家只有胡姨一个女儿,在她24岁那年,胡姨认识了在厂外小吃铺做服务员的秦辉。
胡姨的相貌不是那么好看,身高不到一米六,那时的体重却足足有160多斤。
虽然父亲是厂长,但是胡姨并没有沾上父亲的光,因为相貌她很自卑,24岁了也从未谈过恋爱。
在这样的情况下,胡姨每次去小吃铺吃饭的时候,轻易地就被笑脸相迎非常热情的秦辉吸引了。
一来二去,两个人没多久就陷入了热恋。
因为家庭情况太过悬殊,胡家人强烈反对二人在一起。
在两个人恋爱的第四个月,胡姨在秦辉的哄骗下怀孕了。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胡姨因为胖还不怎么显怀,最后胡家人妥协,在她怀秦若雨的第三个月,让秦辉当了上门女婿。
好景不长,国家政策改革,橡胶厂倒闭,一家人都成了无业游民。
胡父受到了重大打击,本身就有肺病加上心情抑郁,厂子倒闭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
家里的顶梁柱塌了,胡家基本也垮了。
第二年,胡母也跟着胡父去了。
那时秦若雨刚出生没多久,胡姨因为父母双双离世心情低落到谷底喂不出奶。
家里没有奶粉钱,秦辉也不愿去上班。
贫贱夫妻百事哀,胡家落败了,秦辉也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胡姨再也没有见过笑起来有两个大酒窝的男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是每天在家躺着看影碟,就是出门打牌输钱了就回家打老婆的暴躁男人。
胡姨还在坐月子的时候,秦辉就打过她两次。
因为打牌一直输钱,胡姨结婚的嫁妆金项链金戒指都被他拿去典当。
这样的日子就像一张无边无际的黑网,铺天盖地的罩在胡姨的头上。
即便如此,她也舍不得放手。
一方面她不想女儿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另一方面,她下不了决心放弃这个唯一给过她情与爱的男人。
胡姨总是期盼着等秦若雨长大了日子就好过了,她可以出去上班打工赚钱养家糊口。
仅存的一丝希望在秦若雨两岁的时候破灭了,秦辉失踪了。
她不知道对方去哪里了,带着孩子的她也没办法四处去找人。
家里彻底断了粮,她借着父亲生前的人脉借了三千块钱进货摆摊。
秦若雨太小了,她出去上班没有一家工厂愿意收,相比而言,摆摊就成了她唯一且最好的出路。
又过了半年,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些了,秦辉回来了。
胡姨本想摆摆架子让秦辉吃个教训才原谅他,没想到当对方穿得油光水滑站在她面前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秦辉并不是迷途知返,而是要来和她离婚的。
对方因为打牌认识了富婆就跟着跑了,富婆要和他领证结婚,他才现身回到了胡家。
胡姨不是没努力过,她几乎要给秦辉跪下了求他别走,但对方下定了决心咬死了要和她离婚。
最后秦辉走了,抛弃了一贫如洗的胡姨和走路都不稳的秦若雨。
慢慢的,胡姨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彻底对秦辉死了心。
她又开始对生活重燃信心,但她忽略了遗传劣根性的可怕。
刻在dNA里的劣根性,神仙都难救。
秦若雨随着年龄的增长,胡姨发现她越来越像秦辉,不只是相貌体型,连性格都如出一辙。
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秦若雨有时的坏,真的是基因里的坏,坏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和任何道理的坏。
家里的衣架打烂了好几个,骂得嘴皮子都薄了,但她总觉得自己教育不好秦若雨。
好在秦若雨的成绩一直都不错,上小学开始每学期的期末都抱回来几张奖状。
开家长会时,她总是众多家长中最令人羡慕的那一个。
后来她就自动略过秦若雨的一些实打实的毛病,眼里都是女儿傲人的学习成绩和带给她的荣誉。
好日子终于来了,胡姨每天摆摊更勤快了。
直到秦若雨初中开学的前一周,她突然说要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道惊雷,把她所有的希望炸得七零八碎。
秦若雨倒也坦诚,她说不想再过苦日子,再也不要走进这个令人作呕的城中村。
她要穿名牌衣服,她也要像别的同学一样,放学的时候有小轿车来接。
胡姨从震惊中慢慢缓过神,最后变成了理解。
她明白,自己或许永远都给不了女儿她想要的那种生活。
如果有一条更好的路可以让女儿选,她甘愿放手。
秦若雨就这样跟着秦辉生活在一起,但胡姨不知道的是,秦辉这次回来是因为和富婆离婚了。
富婆没有生育能力,秦辉开始想念自己的孩子。
他带着富婆给的一百万回到了春城,买了个房子又买了台车。
一百万,说多不多,说少又不算少。
车房安置好,他的手里没剩多少钱了。
秦辉或许是上了年纪,开始爆发出莫名其妙的父爱,秦若雨提的任何要求他都极力地去满足,手里的钞票越来越少,他开始恐慌了。
听到这里,白式雪狐疑地皱起了眉,“国际高中一年学费就十几万,他既然手里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哪来的钱交学费?”
胡姨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白式雪咬着嘴上的死皮想了一会儿,忽地抬头问道:“他有工作吗?”
“有啊,好像在春城那家最大的贸易公司做会计,还说自己是什么财务经理,别以为我不知道,就那个工作也是因为勾搭女大款找到的......”
接下来胡姨说的话白式雪没听进去一个字,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的心里生了芽。
周尘旭提着饭盒进来的时候,胡姨正激动地声讨着秦辉的种种恶行。
“胡姨?你怎么来了?”
胡姨看到周尘旭后瞬间噤声,尴尬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白式雪把存折塞到她的手里,“胡姨你先回吧我要休息了,就不留你吃饭了,负一楼就是食堂,里面什么都有。”
胡姨捏着自己的存折,犹豫地开口道:“那小雨的事......”
“秦若雨不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白式雪脱下拖鞋往床上爬,“再说她可不可怜关我什么事?犯错了就要受到惩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胡姨祈求地望着她,“犯罪的是秦辉,和小雨无关啊!你们就算找到她也没用,小雨没犯法,你们也对她做不了什么。”
“这你就管不着了。”白式雪舒服地靠在枕头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与其来求我,不如回家去庙里拜拜菩萨祈祷温月能醒过来。不然,我让秦若雨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