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顿好贺兰彧,夜色已深,微生寒嘟嘟囔囔拱到床上睡觉去了,顾长河收拾好贺兰彧喝酒喝的一片狼藉的桌子,四下里却没发现沈宴清的身影。
顾长河将抹布放好,用了一丝灵力探查。
沈宴清对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顾长河收回灵力,留了一盏灯起身走去外面。
明月高悬,漆黑的天幕中依稀可见稀稀疏疏的云彩拉了好长,星子一闪一闪,下方有几只白光大鸟扑闪着翅膀飞向春山。
顾长河抬头看去,朗朗月色下,一袭白衣的沈宴清在木屋顶坐着,手里拎一只小酒坛,眉目间的霜雪之色竟比这月色都要清冷几分。
顾长河飞身去屋顶和沈宴清挨着坐下,沈宴清抬眸淡淡的瞥他一眼没说话,拎起酒坛子浅抿一口。
顾长河托腮看着他:“师尊怎么不睡?”
酒入口甘甜,但后劲儿微辣,沈宴清被呛得咳了一声,眯着眸子盯了一会儿月亮:“睡不着。”
白日里他好像昏迷了挺长时间,刚才又被贺兰彧拉着叨叨了好久,现在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顾长河默然几秒,月色将他的脸庞柔和了几分:“因为贺兰彧?”
沈宴清又灌了一口,惬意的眯起眼,脑子里却是一团糟。
应龙,幻境,幻境里的顾长河,幻境里的温馨和睦,温柔的少年山神,还有这个拧巴的的贺兰彧。
这些东西统统搅在沈宴清脑子里,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不过是昏迷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变化竟如此大。
因而听到顾长河的问话,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算是吧。”
顾长河看着他眉眼温柔,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觉得平芜说的蛮对的。”
沈宴清挑起一只眉毛瞥他一眼:“嗯?”
顾长河仍是笑着眨了眨眼,一双杏眸里似被人扔进去了细碎的星子:“贺兰彧太傻了。”
顾长河避开和沈宴清撞在一起的视线,也仰头看着月亮,声色淡淡:“喜欢一个人,应该对他好才对。”
沈宴清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没接话,只是仰头喝了一口酒。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下滑,一直烧到胃里。
沈宴清其实不喜饮酒,但今日就是兴致来了,忍不住想喝两口。
顾长河看沈宴清并不接话,忍不住奇怪道:“师尊笑什么?”
沈宴清一双凤眸里满是笑意,就这么借着月色去看顾长河,眸子里的温柔简直要将顾长河溺毙其中。
顾长河认真的等着沈宴清的下文。
沈宴清笑着摇摇头,脸上满是意味深长:“你还小,不懂。”
顾长河眨了眨眼,反问道:“师尊很懂?”
沈宴清眯着眸子想了想,“唔”了一声,最终摇摇头:“我也不懂。”
这句话是真的。
他也不懂。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太复杂了,从来没有过纯粹的感情,总是交织着一些复杂的东西。
他太懒了,也不愿意费那个心思去揣摩。
顾长河不说话,伸手想去拿沈宴清手里的酒坛子。
沈宴清抓紧了转头看着顾长河:“干嘛?”
本来两人挨得就近,顾长河身子再一歪,额头刚好碰到沈宴清的鼻尖。
沈宴清吸吸鼻子向后稍微仰,顾长河抬起头看着沈宴清的眸子:“我也想喝一口。”
被他这么直直的盯着,沈宴清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这小子怎么变帅了。
眉宇之间已经有几分俊朗之色了。
这家伙底子不错啊。
沈宴清暗戳戳的想着,嘴上不为所动:“你太小了。”
顾长河忍俊不禁:“师尊……”
太小了。
又是太小了。
罢了,沈宴清不知道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虽然他两辈子加一起也没有沈宴清大,但是顾长河觉得该懂得他都懂了。
“我就尝尝,就一口。”
顾长河说着伸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这姿势倒是把沈宴清逗乐了。
嘿,这小子今个儿咋这么可爱?
沈宴清晃了晃酒坛子,本来酒坛子就小,沈宴清喝了几口之后也没剩多少。
干脆扔给顾长河:“有点辣。”
顾长河接过酒坛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谢师尊。”
沈宴清两只手撑着后仰,看着天上好大一轮月亮。
顾长河就着沈宴清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口,没控制好倒多了,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看着顾长河在一边儿咳咳咳,沈宴清偏头看着他笑了:“告诉你了,有点辣……”
还喝这么多,呛到了吧?
顾长河咳的眼尾红了一片,却还是斜着眸子去看沈宴清,那样子要多可怜多可怜。
沈宴清饶有兴致的笑着看。
终于不咳了,顾长河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看着沈宴清淡淡的道:“不辣,挺甜的。”
沈宴清挑了挑眉:“嗯?”
不应该啊,他喝着还有点辣呢,顾长河这小娃娃喝,怎么可能不辣?
顾长河把沈宴清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又舔了舔嘴唇笑的意味深长:“真的,不骗你。”
酒是什么味道没尝出来,师尊倒是甜甜的。
沈宴清不甘心了,坐直了抢过来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眼睛登时就眯起来了。
不辣?!
这孩子管这玩意儿叫不辣??
明明辣死了好吧?
甜在哪儿呢?
尝不出来一点。
在沈宴清半信半疑的想在再喝一口时,顾长河一把拿走了沈宴清手里的酒坛子仰头一饮而尽,咽下去还能云淡风轻的看着沈宴清道:“师尊,少喝点。”
沈宴清:???
真是甜的?
他怎么一点都喝不出来?
离谱。
顾长河笑的依旧淡淡,月色浓重,少年唇角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歪头看着他师尊:“师尊,很晚了,睡吧。”
沈宴清长舒一口气,今晚的月亮真大。
本来他心情挺烦躁的,这才随手拎了贺兰彧的酒坛子爬到屋顶上想看会儿月亮,但是顾长河坐在他身边,他好像连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于是点点头:“好。”
说完站起身,奈何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在幻境里和应龙对打的时候被摔在地上,后背擦出来的伤,疼的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顾长河神色关切:“怎么了?”
沈宴清无奈的笑:“幻境里和应龙打的时候,不小心被摔在地上了。”
顾长河的目光下意识朝沈宴清的后背看去:“师尊要擦药吗?”
沈宴清无所谓的摇摇头:“小伤,用不着。”
“我用灵力就行。”
顾长河歪歪头:“可是用灵力会留疤。”
沈宴清嗐了一声,摆摆袖子:“留疤怎么了。”
大老爷们儿谁还没点勋章了?
顾长河眨了眨眼:“我不想师尊为了给我找剑留下一道疤。”
“师尊留疤了,我会愧疚的。”
在沈宴清找不出话反驳的时候,顾长河继续道:“若是师尊不方便,我可以帮师尊涂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