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李拉了张凳子在安安身旁坐下,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脸上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
他挥手叫女服员倒好了酒。
两只手指捏着杯身,甚至还掐了个兰花指,将杯子推到安安面前:“多么漂亮的小助理,瞧瞧这我见犹怜的小脸蛋!难得今天叫我遇上了,陪我喝两杯?”
安安紧咬牙关不发一言,双手却在桌子下握成拳。
凯文李将酒杯端起来,凑近安安的嘴边,在快要碰到安安嘴唇时又挪开。
“说说看。”
“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
“来嘛!”
就这样乐此不疲,反复欣赏着安安脸上的表情。
安安的脸色青黄不接,自始至终视线下垂,盯着地面不发一言。双手的掌心已经快要抠破了。
而另一边,司雨琪还在逗弄着宫良末,全然不管向来眯眯眼的小奶狗已经皱起眉头黑着脸。
要不是顾虑这两人自称是宋嘉仪的朋友,宫良末早就翻脸了。
“哎,没意思!还是那么胆小!”
凯文李摇了摇头,大约是觉得兴趣盎然。
他翘了个二郎腿,将酒杯端起来,兀自在空中花里胡哨的摆弄了一阵,瞧着像是精神病院出来的酒疯子,陶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胡乱发着疯。
宋嘉仪双手抱胸,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盯着他发癫。
一开始她完全摸不准这两人进来要干什么,看见凯文李方才对安安的戏弄,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大约是舞完了,凯文李回过身,手里高举着杯子,对准安安的头就要浇下去。
“啪”的一声,宋嘉仪抬手将凯文李手中的杯子打落了,跌到地上瞬间摔成碎片。
宋嘉仪一把将座位上的安安拉了起来,拉到自己身边。
她盯着安安惨白的脸,心里仿佛被万千蚂蚁啃噬般难过。
长长叹了口气之后,宋嘉仪低下头问安安:“安安,没事吧?”
安安动了动唇,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了,此时正软软垂在身侧。
她不知道她在怕什么,明明她现在已经强大到能够随便撂倒一个成年男子。
可面对死去的记忆,她依然感到恐惧。
半晌,才抖了抖唇,道:“我……没事。”
宋嘉仪的心底闪过一丝懊恼,恨自己刚刚看了半天,她应该一早就出手阻拦才对。
“没事就好。”
说着,宋嘉仪理了理安安身上的衣服。
安安身上的衣服并无不妥,她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在她的注视下,安安的脸色才稍稍缓解。
凯文李掸了掸身上的酒,一脸不快:“大小姐,你这是干嘛?酒都撒我身上了!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个小助理了吗?你搞什么?怎么还护上了?是不是朋友啊?”
“呵呵,呵呵呵……”
宋嘉仪转过身,双手抱胸,对着凯文李一阵轻笑。
她姣好的面容泛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眼睛因为笑容变得水润,视线却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凌厉起来。
连一旁的司雨琪都察觉到了异样,起身站了起来:“小嘉仪,你怎么了?”
宋嘉仪抬眼向她看去,眼中似有万千精光,森然冷冽,不屑一顾。
跟着,唇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呵!”
这一声轻呵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重重砸在司雨琪心头,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她忽然间意识到,貌似从他们进来起,宋嘉仪就没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宋嘉仪的右手搭在左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她转头望着凯文李,话却是对安安说的:“安安,你确定这两个混蛋是我的好朋友吗?”
她的话给安安带来了一丝底气,也让她明白了宋嘉仪的立场。
安安缓缓抬起头,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到了:“是……从前是!”
“呵!”
宋嘉仪自嘲道:“那我从前可真够混账的!”
她脸上划过一丝怆然之色,原本凌厉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泪光。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真正对自己如此失望。
即便从前安安与她说了种种宋小霸王的传奇事迹,那也有点类似于听故事的意思。
再者,那些事情说出来与亲身经历是两码事。
如今的她,才是真正直观感受到了自己从前的不堪与混账。
“嘉仪……”
安安不由得握住了宋嘉仪的手。
宋嘉仪抬头看了安安一眼,右手在她的掌上轻轻拍了拍,放下了。
安安舒了口气,心里的不安逐渐散去,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几人。
“哟,这是个怎么回事儿?”
凯文李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右手在下巴上摸了摸,有些没明白当下的状况。
他刚想调戏旁边头一次在他面前抬起头来的安安,宋嘉仪已经快步上前,将他的视线挡住了。
“凯文李是吧?还有那个谁?”
宋嘉仪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安安在她耳边出言提醒:“司雨琪……”
“哦对!司雨琪还是斯凯奇的!”
宋嘉仪点了点头,重新抬起头来,视线在二人脸上挨个扫了一遍。
这一番扫视犹如刮骨治疗,凯文李和司雨琪不约而同的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
“你们是我朋友?”
“是啊——我——”
司雨琪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嘉仪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宋嘉仪一番自问自答,直接把急着说话的两人话都堵死了。
“不过想来能够被忘记的朋友,也算不得什么朋友。”
“毕竟咱们要是真的关系不错,怎么我在美国养病那一年都不见你们来瞧我呢?我也没听爸爸说起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啊?”
宋嘉仪右手抱臂,左手无意识的捻了捻,面上堆满鄙夷不屑。
“何况我听说我从前挺不是个东西的,能跟我结交的,想必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自嘲的笑了笑,面色却愈发阴沉起来。
安安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有些木然的盯着宋嘉仪,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眼睛里有热流在涌动,脑海中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张秘书跟她说过的话来。
“别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