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颜栩从过往的记忆中抽回思绪,就见站在他对面的顾筠然耷拉着眼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你今天家里人这么多,橙子会吓坏的,我这就带它回去了。”
说着,也不管橙子如何,伸手从宋嘉仪怀中强行拉拽橙子。
橙子发出一声惨叫,爪子死死抓住宋嘉仪的手臂不放,随后在宋嘉仪手上划出长长三道血痕来,终是被顾筠然拽走了。
宋嘉仪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脸上掠过一丝痛楚之色。
顾筠然看都曾看过一眼,抱起橙子随手摸了两下以示安抚,转身就往自己门口走去。
“卧槽!”
吴耀在后头将橙子整个发疯的过程一个不落的全部观看了,骂出一声脏话表达观后感。
“我真的日了!”
“嘉仪!”
安安和宫良末先后从屋里冲出来,走到宋嘉仪的身侧。
安安拿起宋嘉仪的手臂,一脸焦灼的说道:“这什么路数?抢个猫抢成这样?”
宫良末露出不安的神色,站在二人身后一脸懊恼,大约是在后悔没能早点出来拦着顾筠然。
颜栩也跟着倒吸凉气,盯着那三道渗血的抓痕,有些头大的捂住头。
这都叫什么事啊!
宋嘉仪反倒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我没事的,颜栩哥,一点小伤而已。”
除了最初时的一点刺痛,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因而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安安怒道:“什么没事?都流血了!你要在他面前装孙子装到什么时候?”
宋嘉仪面露尴尬,讪讪笑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装不装孙子,顾筠然都不会念着她的好,既然如此,她做自己就好。
“颜栩哥,家里有医药箱吗?”
宫良末盯着颜栩发问,视线落到宋嘉仪受了伤的手臂上,头皮一阵发麻:“先简单处理一下吧!”
保护艺人是经济人的首要职责,他这经济人才干了没两天,艺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
不得不说,他还挺失职的。
“有。”
颜栩点了点头。
他回头对吴耀吩咐:“阿耀,你先拿医药箱给嘉仪处理一下,等下送她去医院打针。”
“知道了!”
吴耀转身进去拿医药箱。
“不用那么麻烦。”
宋嘉仪举起双手拒绝。
在她看来就一点小伤,犯不着兴师动众。
“你闭嘴!”
“你别说话了!”
安安和宫良末两个人齐齐开口。
迫于威压,宋嘉仪只好乖乖闭了嘴。
她唯唯诺诺的神情被颜栩尽收眼底。
颜栩长长叹了口气:“小嘉仪,你先处理伤口。”
他抬起头,眉目间带了一丝尴尬:“刚刚的事情,我代阿然同你道歉,他不是……”
总归是在他家才发生的意外,他不好置身事外。
他本想说“他不是故意的”,想了想又放弃了。
说出这样的话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筠然他……可不就是故意的么!
“没事的,颜栩哥。”
宋嘉仪眨了眨眼睛,视线中带了一丝狡黠:“抓我的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啊!”
“啧啧啧……”
安安一脸鄙夷不屑,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盯着宋嘉仪细细查看:“只怕有一天,顾筠然把你卖了,你还喜滋滋的帮他数钱呢!”
“哪有这种事情!”
宋嘉仪不满的辩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你会看着我被顾筠然卖了吗?”
安安摇着头咂嘴:“你也就会把你的脑子用在我身上,但凡面对顾筠然的时候,有那么一——丁点的脑子!”
安安比划了个小的手势,脸上的不屑都压抑不住:“你也不至于回回在他手下讨不到一丁点好处!”
说着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就是游泳池里的水还没喝够!”
这话仿佛戳到宋嘉仪的痛楚。
宋嘉仪极为愤慨的看了安安一眼,用被抓伤的手捂住脸,避开她往屋里去了。
“我不想和你说话啦!”
“你实在是太侮辱人啦!”
“我情愿被顾……顾老师卖了,也不想在这里听你戳我心窝子!”
“哼!”
“啧啧啧……”
安安不屑的鼓掌:“还说自己不心虚,说到顾筠然都不敢直呼其名,你还给我卡壳!”
也跟着抬脚往屋里去了。
“额……”
宫良末一脸尴尬的看着颜栩,用手指了指屋内:“我去看看嘉仪。”
颜栩点了点头,想起刚刚的始作俑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脚往顾筠然家走去。
顾筠然和他住同一层,从他家走到顾筠然家,三十秒都不要。
要说两人有多熟稔,那就是彼此进彼此的家里如入无人之境,各自知道彼此的密码。
颜栩先在屋外按了门铃,随后才推门进去。
进门就看到顾筠然一脸漠然的坐在沙发上,橙子在他怀里面露凶相,大约还未能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
客厅里放着几只大行李箱,登机牌和护照之类的随意丢在客厅的茶几上,顾筠然摸着橙子一言不发。
他眼底有淡淡的阴影,瞧着似是有一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了。
“阿然……”
颜栩迟疑着走近,在客厅的沙发旁坐了下来。
他原本想问为什么,瞧见顾筠然这副神情,心中莫名感到一丝难受。
顾筠然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
虽然他有时候不知道那理由是什么。
“阿言呢?”
颜栩在屋内扫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你这家里什么都没有,要不要我去家里拿点吃的给你?”
顾筠然摇了摇头,一手摸着橙子的头,一手用力揉着额边的太阳穴。
“他还有事,先去公司处理了。”
“你不用管我,回去吧,家里还有一堆客人在等你。”
顾筠然睁开眼睛,有些疲倦的看着他。
颜栩瞧了他这幅神情,微微叹了口气:“阿然,真的不能放下吗?”
顾筠然垂下眼眸,静静看着怀里的的橙子。
橙子刚刚闯了祸,此刻把头埋在他怀里,只露出一个屁股。
橙子的屁股是一半橘黄并一半白色的,尾巴的末端也是一截白色,此刻正随着它的摇摆来回晃动。
顾筠然没有抬头,盯着那截白色来回晃动:“你知道的,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说的她并不是宋嘉仪。
颜栩愣了一下,盯着顾筠然,目光似是在确认:“这猫……橙子是她的?”
顾筠然一时无言,右手在橙子额头摸了摸。
半晌,才缓缓道:“是啊……”
“原来是这样。”
颜栩幽幽叹了口气。
他对顾筠然的那个她所知不多。
知道时,顾筠然已经因为她而极度消沉。
他只知道顾筠然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从未喜欢过别的人,是因为他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白月光。
至于这白月光是不是顾筠然失去的那哥她,他没问。
那时,顾筠然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是个人都不忍心盘问。
想到此处,一丝疑惑不免浮上心头:“那它怎么会喜欢小嘉——”
抬头瞥见顾筠然黯淡的脸色,颜栩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他俯下身,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然,逝者已矣,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我知道了,阿栩。”
顾筠然抬起头,十分勉强的笑了笑。
每个人都在对他说相似的话,他也知道他们是为他好。
可他要怎么办?
东野圭吾说过,已经拥有的东西再失去了,并不代表就会再回到原本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人心不是列车,可以来去自如。
至少他现在还做不到坦然。
“替我说声抱歉。”
声音很轻,但颜栩听到了,他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笑容。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