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琳失败了,但过去那些人脉底子都还在。
早期的时候,国家旅游业并不发达,而她通过诸多市场调研,决定从这一块辟出一方天地来。
苏敏菁毕竟是生意场里长大,她靠着芬琳残存的底蕴,开创了创培旅游业,一步一步的将旅游项目做了起来,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生意模式。尔后,她又通过海外市场调研,做旅游的同时,果断对酒店行业下手,推出旅游与酒店的联合套餐,报团旅游的同时,如果预定创培的酒店,还可享受诸多优惠。到了后来,直接在套餐中将自家酒店加进去。
她靠着这种双业联动的模式,将创培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旅行社,一步一步做到了国内最大的旅游行业。而创培的酒店更是开到海外,成为了海内外赫赫有名的五星级酒店。
反观肖临风这一边,也没闲着,他在收购了国内的贸易公司后脱壳上市,并涉猎了国内的日化行业,依然稳居祁城龙头企业。
苏敏菁自离婚后,就从一个柔如水的女子,变成了钢板一样硬的人,冷漠偏激,对男人抱有一定的仇视心理。
自苏冉记事起,她就一遍一遍的告诉苏冉,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败坏的人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让她绝对不许和肖临风有半点接触。
苏冉在一个缺失父爱的家庭长大,而母亲常年忙于工作,对她更是有着心理上的摧残。
可以说,她能够这样健全的长大、并优秀着,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宋嘉仪听得一阵唏嘘。
她对苏冉了解不多,算上今天也不过两面。
苏冉给她的感觉,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人格魅力的成熟女性。也因此,她很难想象如此优秀的人,竟然是在这样一个破碎的环境里长大的。
“所以说,苏冉姐有孩子这件事情……算是犯了苏阿姨的大忌吗?”
她抬头看着宋晋远,一面在心里思索着合适的措词。
苏冉未婚先孕,且瞒着苏敏菁将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代表着她本身并不相信苏敏菁,也不相信颜栩呢?
这样看来,苏冉的心里,怕是对任何人都没抱过期望。
一种沉重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宋嘉仪沉重的叹了口气。
手里的瓜子早就忘了它存在的意义,她将瓜子倒回点心盒,不住摇头叹气。
“难怪她连颜栩哥都不告诉,苏冉姐骨子里,就没相信过任何人吧!”
宋晋远瞧着她这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倒是觉得有趣。
便歪着头,右手支肘,歪着头看她:“小冉没有安全感,这和敏菁对她的教育不无关系,但生孩子这样的大事,总归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多少要和家里说一声的!”
说着,他一脸威胁的看了宋嘉仪一眼。
接收到他眼里传递的信号,宋嘉仪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同时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爸爸这样说,总不会觉得,我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诚然,她说这个话只是缓和一下气氛,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
宋晋远收了支撑肘的手,从容坐了起来。
“自然不能,只是为了确保万一,爸爸先给你打预防针。”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小心被骗,或者出现其他任何糟糕的状况,你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爸爸。”
“我会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但是我介意你的人生不让我参与,让我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宋嘉仪不由得咂舌,举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爸爸,不要在莫须有的事情上过分投入想象力,也不要给我添加莫须有的罪名,我还小,无法承受生命之重。”
宋晋远便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十分满意宋嘉仪如今的处事方式。
至少他在说,她在听。
他在改变,而她也在接受。
下午五点,苏冉率先从楼上下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沉重的步伐和略微慢一拍的反应时间,终究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她向宋晋远弯腰:“宋叔叔,今天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随时叫我。”
宋晋远摆了摆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同嘉仪没什么分别,不用跟我客气。”
一间书房的事情,算不上什么麻烦。
最多,也就是费点心思帮她查一查是谁在背后运作这些事情。
苏冉心中了然。
今天,她原本是作为老同学的女儿,代替母亲前来探望故人的。
这会子,好好的探望变成了自己的战场,还不能马上止戈的那种。
她转过头,对宋嘉仪道:“嘉仪,今天的事情我听颜栩说了,谢谢你的帮忙,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
宋嘉仪的脸上泛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什么也没有做,苏冉姐,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苏冉微微一笑:“你还真是……”
她想说,你还真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想起颜栩对她的超高评价,似乎没必要再纠结于她与过往不同这一块。
过往已矣。
宋嘉仪的过去并不由她承担,宋嘉仪的未来,也不是她做主。
“不管怎么说,这个情我领了。”
宋嘉仪淡笑不语。
临走前,苏冉忍不住抬头,盯着二楼的方向望了许久,最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向门口走去。
苏冉走后,颜栩在书房坐了很久,久到宋嘉仪敲门不应,甚至连她推门进去了,他都未曾察觉。
宋嘉仪瞧他眼圈发红,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怕惊扰了他的宁静,又怕他凡事都往心里憋,把自己憋坏了。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宋嘉仪才磨磨蹭蹭的开口:“颜栩哥……你还好吗?”
凝滞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颜栩缓缓转过身来,浓密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他眼神空洞,视线在虚空中不停闪烁着,半晌才终于聚焦。
他打起精神,在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嘉仪,你来了,我没什么事……”
以他这种样子,要说没事,实在有些牵强。
桌子上的点心纹丝未动,连水杯里的水都保持着跟刚端进去时一样的高度。
那是他们谈论时长超过两个小时的时候,宋嘉仪安排宋妈送进来的。
宋嘉仪瞧了瞧颜栩苍白的面容和干涸的嘴唇,默默将水端到了他面前:“颜栩哥,喝点水吧!”
颜栩点头接过水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放下时还不忘跟她说了声谢谢。
宋嘉仪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永远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颜栩好像暂时离家出走了。
现在她面前站着的这个,是一个丢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的颜栩。
“你要……下去吃点东西吗?还是……”
宋嘉仪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颜栩掏出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十分显眼。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对宋嘉仪道:“不了,我该走了,阿耀在附近等我。”
快出门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极其认真的看了宋嘉仪一眼。
“今天真的谢谢你,小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