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宾客众多,不断有人走过来,试图与宋晋远交谈,毕竟放着这样一个商界巨头不结交,那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邀请函就白整了。
每当有人端着酒杯凑过来,就被张秘书不着痕迹的挡住了。
“请稍等,宋董正和小姐说点事情,不方便被打扰。”
那些人瞧见宋晋远对宋嘉仪的耐心,也担心自己冒昧过来,打扰到他父女二人,便都摇着头结交别人去了,嘴里念着:“想不到宋董居然这么宠爱女儿!”
宋晋远扶着宋嘉仪的双臂,替她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口中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温柔。
“你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嘉仪,慢慢来,不会有人给你任何压力,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算了,我宋晋远的女儿又不是非要出去工作!养你一个我还是养得起的!”
宋嘉仪听着这篇豪言壮语,以一种极其尴尬的表情凝视宋晋远,随后,她侧过身,一只手挽着宋晋远的胳膊,一只手捂着嘴浅笑。
“爸爸,你这样子的话,不担心把我养成一个只会啃老的蛀虫吗?”
宋晋远不禁莞尔:“别人家的孩子想做蛀虫,也要有选择的权利,爸爸很高兴能够给到你这个选择的机会。所以,你要是想的话,完全可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宋嘉仪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蛀虫蠕动的画面了。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我还是不大想变成那种样子的!”
宋晋远只好耸了耸肩,转头叹道:“要是有一个人三十年前跟我说可以养我一辈子,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宋嘉仪轻轻晃着宋晋远的胳膊,抬起头去看他,满室灯光都在她眼中晃荡:“要是答应了,十有八九就没有我了,那爸爸还会答应吗?”
宋晋远垂眸看她,她姣好的容颜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似有潋滟春光。
放眼偌大的会场,商界巨贾不在少数,各界精英比肩接踵,娱乐圈当红旦角们更是济济一堂,好一场群英荟萃、别开生面的复出party。
可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他的掌上明珠呢?
宋晋远静静看着她,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宋嘉仪的眉眼,仅有三分神似她的母亲包明月,她挺翘的鼻和薄薄的唇,饱满的额头和光洁的牙齿,都与他更为相像。
明明是与那人并不相干的存在,他却偏偏从这张脸上,看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应该不会答应了。”
“比起我自己做蛀虫这件事情,爸爸还是觉得有你会更幸福一些!”
宋嘉仪闻言,笑意更深了。
安安倒是十分吃惊的抬起头,与宋晋远身后的张秘书无声交换了下视线。
他们都知道,放在从前,宋晋远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显然有些事情,在过去的一年里,悄悄发生了变化。
好不容易结束了新一轮问安,宋嘉仪在叔叔伯伯们慈爱的眼神中,飞也似的逃出了宴会厅。
手中的高脚杯被她随意丢在一旁,宋嘉仪半靠着墙,从高跟鞋中解放双脚。
她右手扶着墙,半弯着腰,开始用左手按摩酸痛的脚。
安安一脸惊恐的跟了过来。
急急将她挡在身后试图:“天呐,你在这里做这种事情无异于自杀!”
宋嘉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宴会厅前面的一间包间的角落,大约是今日无人订位,所以只开了仅供照明的夜灯,不细看的话,都未必能认出是她。
显然这样的理由在安安那里并不过关。
宋嘉仪重新穿好鞋子,举起双手投降:“好的,安大小姐,我去洗手间总可以了吧?”
公主的水晶鞋虽然漂亮,但并不符合人体生理学结构的设计,让她的脚十分痛苦。
她想,她应该不会为了王子忍痛穿上。
安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直走到了洗手间门口,生怕她中途出什么乱子不好收场。
宋嘉仪对这样的保姆式服务感到无可奈何。
她在洗手间坐了好一会,轮流按摩自己酸痛的脚板。
随后有些感慨的想:说到底今天是自己的复出party,要是被人拍下宋嘉仪当众按摩双脚,或者贴上什么奇怪的标签,指不定掀起一场网络口水战,也无怪乎安安会那么在意她的形象。
做艺人偶像包袱太重了,显然没有做普通人轻松多了。
感觉双脚解放的差不多了,宋嘉仪才磨磨蹭蹭的出来。
她洗着手,在镜子里审视自己的妆容。
镜中的少女妆容完美,不见半点疲态,因时差而冒出的黑眼圈也都好好遮住了,果然是人靠衣装,脸靠化妆。
她正要取了纸擦手,瞥见旁边一位身穿深棕色西装,长发及腰的年轻女子忽而抬起头,轻轻扫了她一眼,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以为又是哪位不认识的明星,就颔首,礼貌的道了声:“你好”。
因她的智囊团安安现下不在此处,她便临场发挥,勉强凑数。
苏冉从宋嘉仪身上收回视线,抽出一张擦手纸开始擦拭,边擦边道:“她们都说你变了,我还不信来着,现在看来,确实变了不少,以你从前的性子,见了人是从来不会主动打招呼的。”
宋嘉仪摸不准她是谁,但听她的意思,显然是认识自己的,便含糊着说道:“我以前有那么差劲吗?”
苏冉将擦手纸扔进纸篓,抬眸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就差把没礼貌写在脸上了。”
这种当面打自己脸的行为弄得宋嘉仪有些讪讪的。
对方明显跟自己相熟,她却不认识对方是谁,滥竽充数不下去了,她便不再说话,回以尴尬一笑。
苏冉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凑近了她仔细查看,随即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听了这种话还能若无其事的,更加不像你的性格。”
她有心激她,却见宋嘉仪眼神飘忽不定,并不答话。
苏冉心下疑惑,略一思索,抬头直视宋嘉仪道:“你不会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宋嘉仪避开她的视线,双手无处安放,一只手无意识的摆弄身侧裙摆,另一只被她拿去挠头了。
她打了个哈哈,尝试挽回:“你是……张伯伯的女儿?还是董叔叔的女儿?今天来的人有点多,我记的不太清楚了,你不要见怪。”
“呵!”
苏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可思议的嗤笑出声。
她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视线在宋嘉仪身上扫来扫去,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些破绽来:“不会吧?这么老土的情节都能发生?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说就你从前那性子,怎么会轻易改掉,原来是不记得了!”
宋嘉仪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只离开安安这么点时间,就被人发现了异样,凭己之力当真如此之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