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心头一颤,牙齿不知不觉中咬住下嘴唇。
她急忙低下头,左手捏了裙子一侧,右手在咖啡杯上敲了敲,随后端起来,轻轻尝了一口。
带着香醇的苦涩入喉,暂时盖过了心头的慌张。
薛佳抬起头,嘴唇轻抿,一脸诚恳的说道:“顾先生,谢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这样照顾我,我肯定做不好。”
“薛小姐太客气了。”
顾筠然的笑容一如方才,月牙一样的眼睛里装满了真挚:“我的工作性质就是每天跟不同的工作人员和搭档打交道,互相帮助对彼此都有好处,所以你不用有太大负担。”
他顿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目光里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狡黠:“而且,我相信薛小姐如果在工作中遇到新人,也会跟我一样,愿意倾囊相授的,对吗?”
即便道理如此,也未必代表人人都会这样做。
薛佳与顾筠然不熟,但模糊中觉得,顾筠然待她确实不错。
想到此处,薛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会的。”
“那就是了。”
顾筠然收回目光,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起来轻松惬意,握着杯子的指节却隐隐发白,杯子在力度的作用下轻微变形。
他若无其事的松开力道,像叙旧似的寒暄:“薛小姐是饶城人?”
“不是。”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从工作转移到了她的出生地,薛佳还是老实答道:“我自小在宣城生活,长大后到的饶城。”
“哦……”
顾筠然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脸上的笑容好似瞬间迷路,混进一些复杂的表情。
他微微侧了脸,嘴唇轻动,视线飘忽着,闪烁不定,“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吗?”
薛佳愣了一下,眸光好似暗淡了几分,捏了裙摆的手不知不觉间松了。
她张了张口,半晌才从喉间挤出来一个字:“嗯……”
声音低沉,带了那么一丝不情愿。
顾筠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很快他又振作起来,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
“那薛小姐在饶城呆了多久?”
薛佳目光微转,水润的红唇在灯光下闪着光泽:“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弹指一瞬间,少年一梦泰安然。
顾筠然不由得晃了神。
薛佳不解,偏了脸悄然向他看去。
顾筠然视线低垂,神情怔忡,恍然间好似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正疑惑着,忽然听顾筠然说道:“那对饶城应该是非常熟悉了吧?”
薛佳的面上带了一丝不解:“……是的。”
她确实不解,顾筠然的反应有些怪异,倒好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是他似的。
思及此处,薛佳登时恍然。
顾筠然少年成名,尔后四处辗转着拍戏,自然算得上背井离乡,也就无怪乎与她的经历产生共鸣。
顾筠然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炽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
他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咖啡杯:“我常年在外拍戏,因为工作的缘故倒是来过饶城不少次,不过每次都没来得及好好逛一逛,大部分时间都游走于片场和酒店,连周边都没有逛过,其实我非常希望能在这边逛一逛的。”
他的眼睛亮亮的,眸子里闪烁的分明是期盼,说出来的话似乎带着一点循循善诱的意思:“听说这边的小吃非常出名,对吧?”
薛佳未能及时察觉,她只当他是寻常游客起的寻常好奇心,便坦然答了:“是的,饶城小吃的确很出名,生煎包、小笼包、蟹壳黄、排骨年糕之类都挺不错的,外地游客来到这边大都会尝一尝这些美食。”
目光触及到顾筠然明亮的眼睛,薛佳动了动唇,不自然的将视线转到另一边去了:“不过也要会挑选不错的店,有很多针对外地游客的店铺味道就比较一般了,真正开的不错的老字号店一般都在弄堂里头,不在外面那些游客区,所以挑对店也很重要的。”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试图掩饰方才被妖孽骗起的芳心萌动。
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说到底她是想掩饰自己惑于皮相的肤浅之相。
“这样啊,不过这个一般都是本地人才会比较容易分的清楚吧?”
顾筠然瞧着倒是虚心求问。
“那倒是。”
薛佳点了点头:“都说大隐隐于市,真正好吃的美味都是隐藏在犄角旮旯,拐角仄巷的,最好要有一名熟知当地情况的朋友带着一起兜,这样会好很多。”
“啊,那我却是没有的。”
顾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来:“来了许多次了,却没吃到过一次正宗的小笼包,难道就是因为现在的门店都专门宰游客,不惜把自己城市的名声也搞臭吗?”
说着还轻轻叹了口气。
听这意思,好像是将自己没能吃到正宗美食归功于宰客文化了。
薛佳忍俊不禁,低头轻轻啜了口咖啡,为顾筠然的孩子气感到好笑。
她抬起头,瞥见顾筠然还在忿忿不平,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顾先生逛一逛饶城有名的美食街,或者,我帮您推荐几个有名的美食店,您去探个店还是没问题的。”
“为什么觉得不太可能?”
顾筠然不经意的看向她,深邃的眸子仿佛装了吸铁石,吸引着她不住往里头看去。
“啊?因为……因为……”
薛佳慌忙之中低下头。
她被他看得莫名心慌,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理由悉数离家出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只得先将自己的视线挪开,缓解面前的危机再说。
顾筠然却并未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薛佳,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意。
察觉到脸上有道热辣辣的目光,薛佳扶额试图阻挡。
好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她长长了松了口气,这才答道:“因为顾先生是大明星啊,我们……这样……”
她有些语无伦次,双手胡乱摆了几个手势,最后无力的放了下来,软软垂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