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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番外的叙事可能不那么网文吧,大家看个乐呵)

一、

白金决定,白茹这次被老师请家长,她要亲自去。

这件事情她谋划了很久,八年前怀上白茹和夏意两姐弟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结果谋划到一半,忘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左手支着头,右手两个指头不断地转着一支hb木杆铅笔。

这件事情是八年前开始谋划的吗?

好像当年还是小鱼的夏老师开着改成了房车的面包车,带着大肚子的她在云省吃米线的时候,自己确实这么跟他说过——“以后我当了妈,我肯定像夏雯堂姐一样管孩子。”

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然后过去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清晰了。

原本她希望在结婚之后就和他好好地开着面包车出去走一走的,但是想法和现实之间总是有许多的不合拍。忙了半年,半年没从写字楼里挪出半步,年底怀孕之后,她倒是可以预见的有了些空闲。

最后她在安心养胎和任性之间选择了任性,她对小鱼说,“我还是想出去走一走。”

小老公什么也没有说,就只答应了一声好,半个月后,陪着他创业的那辆草果绿面包车就变成了一辆小房车,只不过那是公公和婆婆的功劳。她的公公是个普通的修理工,但年轻的时候会开火车、卡车、吊车、叉车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车……

只是公公还会改房车那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小老公说他爸爸改车子的时候用的是她当初送的那套工具,婆婆在一边指导——

——唉,这个地方不能贴膜,得用窗帘,小金路上要看风景的。

——这儿得配个躺椅。

——还有空调啊,怎么办?还有,加个出风口,晚上要通风的。

——卫生间呢?折叠澡盆?也行吧,晚上梳洗让你儿子去伺候。

——冰箱和微波炉也要有,到时候人家挺着大肚子,得少吃多餐懂不懂?

——小金路上画画怎么办?知道车子小没法弄桌子,你弄个折叠板嘛。

……

彼时结婚还不到一年,她有时觉得很幸福,但是又害怕这种幸福不长久。老公比他小三岁多,那会儿虽然已经成熟了许多,但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像个孩子。

她看着他没有杂质的笑容就在想,他长大了以后还会不会这样?虽然那时候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但她好像默认了他长不大似的,对他长大的种种迹象都视而不见,哪怕是当他满足了她对一个体贴又自有远大抱负的男人的全部幻想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他长不大,像孩子。

也许是她自己知道珍贵的灵魂来之不易,钱也买不到,而自己却永远比他大三岁……

于是最后总是自己宽慰自己,放心吧,夏鱼不会变的。

于是她最后在心里笑叹了一声,我果真是个女人。

夏鱼有一次看见了她脸上因为这想法而露出来的两个酒窝,就问她,“白白老婆,你笑什么?”

她捋了捋头发说,“没有笑什么。”

二、

婆婆千叮咛万嘱咐要在车上安装的配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车子换了大发电机,车顶行李架上放了足够的电池,路上她们不缺电用。

她是年底怀的孕,出发的时候正是她最喜欢的五月,天气好,时间好,风景好,她不好。

怀胎五月时肚子已经不小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她自己一米六的小身板儿怀孕之后能挺这么大个肚子。

车上有个折叠的澡盆,天天晚上洗澡都是老公在悉心照料,洗完了又帮她擦干,帮她穿睡衣。

她只需要听他的指挥翻个身就行了,有时候连翻身都由他代劳了。

只是怀孕的时候,腹部就起了一条深深的竖着的黑线,就像一块白玉被划了一道一样,突兀且难看。

她有几次想问,关于以后自己不好看了,他还会不会这样悉心之类的问题。

而每次她都会想起来,自己好像很少很少在他面前有过小女人的样子,常常一副姐姐的做派,动不动就欺压他。

然而他每次都是憨笑一下就过了。

于是这类问题也一次都没有问出口去。

而他总喜欢把耳朵贴在那条黑线上听一听,听里面的两个小的有没有动静。

听完之后就会把车里的灯光调暗,扶她睡下,帮她把被子盖上,打开空调和通风,抚一抚她的脸说,“晚安。”

她就还给他一个笑容,并且安适地闭上眼睛。

也许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吧?她想,那就是他的回答。

原来怀孕除了会让人期待新生命的到来,还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三、

云省的高速公路总是穿行在山间,两侧岩石山,岩石山上有披着一层洗练的绿,绿树的上面是蔚蓝无际的天空。

公公给她做的躺椅很舒适,她可以静静地半躺在车上,戴着墨镜看窗外慢慢路过的风景。

阳光和这里的空气一样没一点杂质,照拂在脸上,微微地发烫。

有时下雨,外面的景致又变得朦胧而空灵。

而更远的地方,有时是空谷,有时是雪山。夏鱼知道她看风景的时候会很贪婪,所以他一路都是专心开着车而很少说话的。

只是每开一个多小时就会停下来,用微波炉给她这个最好少吃多餐的孕妇做点好吃的以及好喝的。

也因为她是孕妇,所以他开车开得不快,始终保持着前后左右都没有其他的车,于是,在那一段旅程里,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一辆车了。

虽然柴油机一直都在哒哒哒哒地响着,但她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静。

她觉得那一段旅程,可能也是她自己生命之中时间流逝得最缓慢的一段时光。

就在这样缓慢而静谧的时光中,夏鱼带着她从丽江到了版纳、从普者黑到了元阳,在眺望完玉龙雪山之后,在滇池热闹的夕阳里,他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了两份漂亮的过桥米线。

哦,遍历的回忆终于把藏在记忆老屋子犄角旮旯里的剪影翻了出来,原来她就是在滇池边上托着自己的大肚子对夏鱼说,“以后我当了妈,我肯定像夏雯堂姐一样管孩子。”

当时夏鱼愣了愣,然后问她,“那要是老师请家长怎么办?”

她吸溜着小瓷碗里放凉的米线回答,“那我去呗。”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肚子被踢了一脚。

“哎哟!小东西她踢我!谁踢的?”她轻轻拍着肚子轻声说,“是茹茹踢的还是夏夏踢的?”

茹茹是白茹的小名,照理说夏意的小名应该是意意才对,但是她觉得这个小名有点老成。

那时候她又不知道肚子里的是俩男孩还是俩女孩,或者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但是她笃定是最后一种情况,所以肚子里除了白茹,另一个一定是夏意,如果四声改成一声,念伊伊的话,又女兮兮的,她不喜欢,干脆就叫夏夏好了。

这是她的一个秘密,小老公总是唤她白白,她若是投桃报李也该称夏鱼是‘夏夏’,但是对那一个二十几岁,脸上已经长出几分棱角的小伙子喊‘夏夏’,她又觉得把这老公喊进了温柔乡里……

所以本该属于老公的昵称变成了儿子的小名。

但白白却一直是她的昵称,从二十八岁一直到三十六岁,一直都是白白、白白姐姐、白白老婆,后来孩子出世,当着孩子的面就成了白白妈妈。在不同的情境里她听到不同的喊声,心里就会随着那喊声一起进入一种不可名状的共鸣,有时像青春的爱情,有时像岁月的歌,又有些时候,像家乡的河……

……

当时夏鱼忍俊不禁,但还是帮她把米线从汤碗里挑到小瓷碗里之后才问,“那到底是谁踢的?”

她摸摸肚子,然后又被踢了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到她的手掌心。

然后她就笑了,“一定是白茹踢的。”

夏鱼手里拿着手机的,眼疾手快地就给她拍了一张。

她还是保持着笑容问,“你拍我干什么?”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夏鱼把手机拿给她。

她看了,是笑容,以她一个顶级画家的直觉和观察力,她确信这个笑容自己以前从未有过。

这是温柔似水的笑容,但这温柔似水的含义并不有关于爱情,而是关于自己孕育着的两个崭新的生命的。

想到这儿,白金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兀自摇头苦笑,她要是能像夏雯堂姐一样管孩子,白茹也不至于这么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