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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贾安庆将孔钊带进自己房间里。

“来坐。”

桌子上摆着三道菜,半只酥香鸡,芸豆炖排骨,还有一道炒青菜。

“饿了吧,一起吃。”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孔钊忍不住的吞口水,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在厂里是大家一起吃饭,那些师兄们对他刻薄,去了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孔钊局促的在贾安庆对面坐下:“我喝点汤就好了。”

“我请你吃饭,哪能让你喝汤啊。”贾安庆端过他的碗,不停的给他夹菜:“快点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一口热乎的饭入口,一滴滴眼泪从孔钊眼中流出。

贾安庆知道他受了委屈,就由着他。

怕他不敢盛饭,贾安庆主动给他盛了三碗,就连菜渣都被孔钊吃完了。

吃饱喝足,脑袋中的眩晕感也就过去了:“那个,我帮你干活吧。”毕竟吃了人家这么多好吃的,孔钊有些不好意思。

贾安庆则是双手抱胸盯着他看。

这家伙洗完澡后更好看了,一双柳叶眼让他的脸上更添几分忧郁,左眼下有颗标准的美人痣。

鼻梁高挺,就是嘴唇有一些发白,估计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见贾安庆盯着自己看,孔钊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低下头没敢说话。

“你歇着吧,我看你眼睛有些肿,睡我的床就行。”几间客房昨天就住满了,许温言还来问过。

不然也不会去跟荣小六挤。

“我帮你做些什么吧。”

贾安庆拉着他一把将他按到床上:“我很忙的,你休息就好,明天得去帮我哥做工,你好好休息吧。”

看着贾安庆离开,孔钊眼里满是感激,更多的是自卑。

他身下睡的这床,很柔软也很暖和,自带着一点香气。

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孔钊躺在床上,袭来的困意让他眼皮一沉,马上就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又梦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

“娘!看我今天摘了野果子回来。”小孔钊穿着一身破麻布衣裳,用衣裳兜着一兜半红的椰果。

“小钊真乖。”眼前的妇人有七分相似,同样的柳叶眼,同样的美人痣。

妇人用满是伤痕手抚摸着孔钊的脑袋:“钊儿真乖。”

“阿娘,你先吃。”孔钊举起一颗野果递到妇人嘴边。

妇人轻笑着将他的小手推开:“娘不饿,钊儿先吃。”

只是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嘭——”

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被一个醉气熏天的男人一脚踹开。

男人晃晃悠悠的进屋。

妇人见男人进来,立即将小孔钊抱在怀里,衣兜里的野果也就是在这时散落一地。

男人东倒西歪的走过来,脚底踩到野果“噗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娘的,用这东西玩你老子是吧!”

醉酒的男人缓缓起身,摔了几次才重新站稳身形。

“当家的,钊儿是摘给你吃的没想戏弄你。”妇人的眼中满是恐惧,但她依旧死死抱着孔钊。

“啪——”

一声厚重的巴掌声扇在妇人脸上。

“阿娘!”小孔钊急忙查看起妇人。

一道红色的血迹从妇人的嘴角流出。

也就在这时男人再度抬起右手想,再补一巴掌。

孔钊伸出双手将男人挥舞而来的巴掌挡开,眼神凶狠的瞪着这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从他记事起,这个男人就一直在打母亲,心情不好了就连带着孔钊一起打。

他们一家只是桂花村的一家穷苦农人。

每年靠妇人种庄稼赚的那点钱都被男人拿去买酒喝了,这男人喝完酒就打妻儿。

等到第二天又会做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娘的,小兔崽子,你敢对老子动手了啊,老子今天不教训你就不是你老子了。”

男人疯狂的从妇人怀里将孔钊往外拉,妇人则是拼命的护着孔钊。

“你打我就好了,别打孩子!”妇人嘴里嘶吼着,一把将男人怀里的孔钊拉了出来,随即抱着男人的腿。

“钊儿你快跑,去村长爷爷家住一晚。”

男人在酒精的驱使下变得更加狂躁,狂风暴雨般的拳头落在妇人身上。

为了不让儿子感觉到害怕,妇人只能忍着不叫出声来。

一边的孔钊匆忙起身,去拉着男人的胳膊。

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男人只是微微用力,就将孔钊甩到一边,在这一刻,孔钊心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疯一般的朝着外面跑去。

妇人见儿子离开,这才敢微微出声。

“你也欺负老子是吧?啊?”男人挥手再度扇去,妇人盘起的头发散开,粘稠的血液沾染着发丝,她只是用双手护住脑袋。

只要儿子没事,她受再多苦都无所谓。

“啊!”

“咚——”

血液从动脉中喷洒而出,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男人便倒地不起。

妇人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的是拿着菜刀的儿子跟躺在血泊中的儿子。

“钊儿!”

妇人上前死死抱住儿子,小孔钊在母亲怀里不停颤抖。

“哐当——”

菜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看,钊儿,明天你就去求村长爷爷照顾你,好吗,以后娘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听村长爷爷的话。”

这时候的孔钊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总会比其他家庭的孩子懂得更多。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孔钊已经不见了。

等妇人知道的时候,小孔钊已经拿着菜刀去衙门自首了。

“娘——”

“你没事吧,你躺床上就在乱说话。”贾安庆来到床边,用毛巾擦着孔钊的额头。

孔钊站起身子,不断的大口呼吸,只见他抚着额头:“抱歉......”

“你是不是想娘亲了啊?”贾安庆将毛巾递给孔钊:“唉,说起来我也离家很久了,我也挺想娘亲的。”

“我没有娘亲了。”

烟火大会那天,就是孔钊从衙门放出来不久,刚从村子里回来。

村子被毁了,娘亲大概率也没了,也正是那天他撞见了贾安庆。

“啊?不好意思啊。”贾安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孔钊摇了摇头:“没事。”

“那......那孔钊,以后你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去就来找我吧,我这里还挺缺人手的。

哥好几天才来一次县里,都没人陪我。”

“一定。”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孔钊只有感激。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对自己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