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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被天渝府楚家除族的那一支(一)

“郎君,您这是要……”

“嘘——”

夜黑风高,十三岁的少年楚暨背着包袱正坐在围墙上,一手拿着长剑,一手做着噤声的手势。

他正低着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发现自己的婢女,碧云。

“郎君,你这是要去哪?”

碧云心领神会,小声问道。

“还不是白日里进城那边送来的关于阿姐和离的事情。

依我看,阿姐和那鹤家就是孽缘,好在京里有贵人帮忙,大姐这才顺利和离。

可是这消息如今传了回来,虽说是大局已定,但是我瞧着今日大伯对着我父亲那通训斥……我看这事情还有的闹。

我得亲自去给阿姐通风报信去。”

“少爷,等等!”

碧云垫脚直接抓住了楚暨的剑鞘,楚暨瞪了眼自己的婢女,以为她想阻止自己,却不料听见碧云道:

“少爷,你带碧云一块去吧~”

“什么?”

楚暨低头就见少女仰头,娇俏明媚的面孔被月光照的熠熠生辉。

碧云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望着楚暨,又道:“少爷,你跑了,留着碧云在这里。老爷发现了定会以碧云看顾不当处罚碧云的。”

望着一向都是笑脸的碧云今晚露出的伤心模样,楚暨一个没忍住便也就应了下来:“好吧~”

顿时,碧云破涕为笑。

而楚暨此刻丝毫没有注意碧云当时另一只手藏在黑暗中抓着也是一早收拾好的包袱。

一个月后,

“少爷,您是不是不识路?”

山道上,穿着男装,骑着马的碧云在跟着楚暨绕了大半天路之后,也默默收起自己乐呵呵的笑脸。

碧云看向周围眼熟的景色,不由门面露狐疑地盯着骑着另一匹马停在前面的岔道口,犹豫不决的楚暨。

“那不是舆图丢里么?要是没有丢了,我就立刻知道怎么走了。”

年少的楚暨多少带着点傲娇,承认一个自己错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是之前有舆图的时候少爷您也走错了路啊,以致于咱们还遇见了山匪。

也是因为那次,咱们的行李都跑丢了些,部分盘缠和舆图这才给丢了。”

“你!”

被揭了老底的楚暨顿时恼羞成怒,憋着通红的一张脸回头看了眼表情无辜的碧云。

只听碧云却又话锋一转,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不过少爷聪颖机智,利用山势带着碧云逃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哼~”

对此,楚暨本来心底还生气的小火苗“噗”的一下便灭了。

碧云清楚察觉到了楚暨情绪的变化,继续再接再厉道:“咱们出了镇子才不过半天,先前在镇子上的时候听旁人不也说进山做生意的商人都会住在那边么?

不如咱们回去碰碰运气,找一个出山的商队,到时候一起出去吧~”

这段时间,楚暨一直避着人群,担心被楚家人发现给他带了回去。

他可还要提前给他阿姐报信呢!

可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第一次出门没有走丢其实已经是万幸,更别说提前跑去报信了。

就在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到了京城,还没打听到他姐姐楚莺如今下落呢,结果就被进京已经在他长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楚家族人撞个正着。

于是乎,年少第一次出山——终道崩殂。

···

“嘶!!啊啊啊啊,痛!”

被族人直接带回家,被亲爹亲自打了板子的楚暨此刻十分没有形象地趴在榻上,那身后血肉模糊的伤口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哭呢,给他上药的碧云已经哭得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听见楚暨忽然嚎出声来,本来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碧云忽然止住眼泪。

“少爷,哪里痛?我是不是下手重了啊?”

将手中创伤药放下,碧云拿起一旁的团扇对着楚暨身上的伤口扇了又扇。

“没什么,就是伤口有些疼,你先继续给我敷药吧。”

扭头瞥了眼碧云手忙脚乱的模样,楚暨明明屁股和腿上痛得要死,但是心里又莫名的美滋滋。

只是瞧着碧云脸上还没干的泪痕,于是又开口道:“你是我的侍女,他们那些人哪有资格发卖你?再说了,我偷偷跑了,你做为我的侍女当然要跟着我走了啊~

他们怎么好意思责备你,将一切的不好归结于你头上?你和我大姐姐又不熟。”

“老爷……这不是因为想要将您的责罚减轻一些么?主君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与楚暨父亲的心软相比,楚暨的大伯父,楚氏一族族长,那就是成天板着一张脸。

与他严肃的脸成正比的就是那硬心肠。

这次,要不是为了保下碧云,楚暨抢在他父亲之前把话全说完了,他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就这样还是他父亲亲自动手放水的缘故。

“我父亲心软那是对着我们做子女的,为了我好受点,他可是要把你发卖了的。

我才是和你一头的,你帮我父亲说什么啊?”

还别说,他父亲虽然在杖刑上放了水,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父亲打得不疼。

除了杖刑,他大伯还说了,等他伤好了之后,还要每日去祠堂跪一个时辰,跪满一年。

变相的,他这就是禁足。

因为天渝府湿气也重,加上祠堂那里更是常年阴冷,楚暨那跪了一年差点就要把身子彻底跪废了。

后面的几年里楚暨几乎足不出户,不是在屋子里喝药就是跟着他父亲读书,楚暨也会拉着碧云一起读书。

幼妹尚小,还没开蒙,他一个人跟着自己父亲在家读书,其实压力很大。

自打他长姐那事发生了之后,他父亲也关起小院门来,不再管理族中之事。

旁人都说他父亲是因为长姐的事觉得丢了大面子,不愿见人。

只有楚暨自己知道,他父亲真的很疼爱长姐。

旁人说的那些不好的,他听了会生气,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丢脸而生气,而是因为那些人说楚莺而生气。

甚至,他父亲私下还有偷偷和长姐有书信交流。

至于那交流渠道,他父亲没告诉他,生怕因为他暴露给了大伯就完了。

为了自己的女儿,同时又为了不给他同胞的兄弟带来麻烦,楚暨的父亲只能这般躲起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说起来,楚暨父亲这种平时看着软弱但是在某些方面格外硬气的性子也不是楚暨头一次见。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正是他姐姐出嫁,母亲病故不久,他父亲就因为续弦的事情反抗他大伯。

楚父当时已经年过四十,和发妻更是恩爱了二十多年。

他宁愿自己又当爹又当娘养育着楚暨和楚鸢,都不愿再按照他兄长的意愿再娶一个续弦。

不论是为了家族续娶也好,还是说找个能照顾他和孩子的,他都不愿意。

因此,在感情问题上,楚暨发现自己的父亲似乎格外理解他们姊妹。

眨眼间,又过数年,这次楚暨的婚事也被他大伯惦记上了。

据说是天渝府另一豪门家的小姐,甚至旁人知道了都觉得楚暨走了狗屎运。

甚至这门亲事他的族长大伯亲自前来和他说了族里对这门亲事的看重,以及这门亲事的好处。

等到他大伯一走,楚暨在自己父亲面前表达了他的不满:“这门亲事要是真的不好,为什么他不让晁哥与对方结亲?”

楚晁,他大伯的嫡亲儿子,也就比自己大上一岁。

“荒唐!晁哥去岁已经订了亲。这位骆家小姐乃是骆家嫡出幼女,早年因为大师批命必须及笄之后才能真正露于人前。

世家女,十岁起就开始相看人家开始备嫁,像她这般及笄才相看,同龄的好男儿多也有了亲事……

不然,这么好的亲事轮得到你头上?”

“父亲,你都说世家子女很早就开始相看。

我这都十九了你也不为我操心,还被我大伯惦记上了……”

“你需要为父为你操心?”

不知道为什么,楚暨从他父亲的疑问中好像听出了点阴阳怪气。

楚父抬眼看向楚暨,又问道:“你大伯和你说这事,依我对你大伯的了解,他只是来知会你一声的,至于你同不同意……”

楚父一说完,楚暨的脸色微变。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门外那一闪而过的水色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