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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娘子,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一群女子结成两队,神情有些紧张地行走在外面,偶尔经过一行巡逻的队伍她们又像是受惊之鸟一般含胸驼背,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直接埋在地上。

有位女子实在没忍住,最后大着胆子问起了走在最前面的梅浅。

“香水行。”

香水行,就是公共大澡堂子。

其他人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香水行?”

她问出口,紧接着又忽然脸色一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眼神中带着一些怨恨,又带着莫名的自卑忽然低下头,连带着脚步都软了几分不愿再走。

“天气这么热,再不洗就要臭了。”

众位女子:啊?

是这个理由么?

梅浅看她们一个个傻眼疑惑的模样,也不给她们再问的机会,又催了两声道:“好了,再不去,本官一早烧好的水便要凉了。”

说罢,梅浅的脚步也快了几分,其他人见状便也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了过去。

一群女子在彼此在香水行中“坦诚相见”时,多少有些局促。

梅浅也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带着众人在那水汽袅袅的房间中走了一大圈,指着中间的大水池,说她们回头就在这里洗头就好。

池子边上放上了不少梳篦以及洗发粉。

除了这池子,周遭还放了许许多多用来单独洗澡的大木桶。

天晓得梅浅准备了这些多么费工夫。

介绍完了的梅浅便直接选择坐在最边上开始泡脚,之后她便示意大家自由行动。

不管你是先洗澡还是先洗头都可以,随自己心意洗白白就好。

渐渐的,众人发现了梅浅真的不管自己的时候,众人也纷纷开始试探着洗漱起来。

从一开始的神经的紧绷,到了最后都能够彼此在大浴场边上相互为其洗头、擦拭头发,这一切的变化梅浅都看在眼里。

之后见大家都泡在那浴桶里的时候,梅浅又让两名婆子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凉茶给大家喝了起来。

这凉茶里面梅浅特地加了十五滴和混血精灵特地兑换的花露进去。

她到现在费劲攒的也不过就二十滴。

因为稀释了很多,不会再有吞了就拉肚子排毒那种明显功效,但是现在就着泡澡与熏蒸,倒是也随着汗液排出一些身体内的淤积之物。

花露除了排毒净体、顶饿的功效,还有一点平日里看着不明显,但是这时候用起来又正好的小优点——净心。

因此,喝完了凉茶,果然,众人本来毫无血色的双颊眼下纷纷染上了一抹透着些灰色汗水的红霞。

除此之外,连她们自己都没发现,她们这时候居然也渐渐胆子大了起来,还趴在浴桶边上和凑得近的人都相互聊起天来了。

这一时间倒是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以及梅浅的存在。

梅浅也不恼,她也给自己喝上一杯凉茶,喝完之后便结束泡脚先到外室换好了衣服,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差人去喊她们。

···

等林枝蔓换上了一身清雅的细棉布时,林枝蔓忽然有种自己在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曾经她还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只能穿着姐姐嫁人之后换下来不要的粗麻布衣衫。

她曾经穿着那又粗又硬的麻布衫跟着阿娘进城路过那华美的布庄,只是一眼,那那些精美华丽的布匹便再也住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着,要是自己能够有一天能够拥有一批丝绸做的衣服那该有多好啊!

只是,直到她被西戎人掳来之后,她对这些绫罗绸缎却再也不想了。

有一次,林枝蔓被迫穿上一条还沾着鲜血的精美襦裙。

那条裙子是真的漂亮啊,漂亮到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穿,视线偶尔掠过那裙子上沾着的血她的心也跟着发颤。

她不敢想这条襦裙上一个主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囫囵个套着裙子,任凭西戎人的糟蹋,对方偶尔口中还能蹦出一点安国的话。

就那样磕磕绊绊的词汇听久了,林枝蔓也听懂了。

这些闯入安国的野蛮人,对着安国烧杀抢掠他们就真的当了人上人。

让给他们泄愤的女奴换上上好的衣服,他们就真的能欺负到了那些早就离开京城的贵女。

如今,林枝蔓伸着手不断摩挲着自己身上换上的细软的棉布,虽然比不得绫罗绸缎的细腻软滑,可是却让林枝蔓再次有了一种踏实感。

若是换做以往,这样的面料她只要帮着阿爹阿娘多做点活,来年风调雨顺一些,或许,她嫁人的时候也可以像大姐一样得到这样的一块细棉布做的新衣裳。

可是就这样触手可得的美好却依旧因为一场战乱毁得干干净净,泪水又莫名其妙地控制不住地从她眼眶中汹涌落下……

梅浅看着众人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其中有几个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她只是轻轻开口劝了两句,之后就带着她们去见了大夫,诊断之前梅浅有提前和大夫说过,说话要注意一些。

因此,众人一个个紧张万分深怕大夫号脉之后会说什么难听的话,结果对方只说她们郁结于心,气血不足什么的。

之后众人就在梅浅的招呼下,众人又离开了香水行,去了另一座收拾好的宅子里。

这里比起原先安顿她们的宅子要紧凑一些,但是隔着院墙就能听见外面街道上巡逻士兵抬脚走路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既让人安心,同样又让人慌张。

可是梅浅也没给众人什么慌张的机会,她们接下来就被安排吃饭了,在正堂屋前的空地上摆上了十几张桌子。

梅浅就这么一个鹤立鸡群,端着饭碗从第一桌吃到了最后一桌。

梅浅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在场这么多名女子几乎都要被梅浅问了个遍。

她是吃到哪桌问到哪桌。

问题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多是些年纪、擅长什么等问题。

比如,是否会认字,有无种地经验、女红、织布、畜牧、做饭什么的技能都有涉猎一二么?

偶尔梅浅也会问些风雅点的,琴棋书画也问了些,也有少数女子回答学过。

一群人不知道梅浅问这些是为了什么,他们通过梅浅得知这些回答之后的表情并不能看得出来梅浅的想法。

一直到了一顿饭结束之后,屋外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梅浅便让她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说自己明天还会来,到时候希望大家能回答她一个问题——

“你们是否重新换个身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一切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