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于雷早早起来,吃过早餐,骑着自行车往报社而去。于雷来到社会新闻部,办公室里还空无一人。他看了看手表,已是上午8点30。他找到昨天安排给他的格子坐下来,把桌子清理了一下,取了报纸静静地看了起来。
他需要系统地了解一下这张报纸的风格和整体版面的布局。
于雷,早。于雷抬头一看,端庄大方的齐雅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于雷道,齐主任早!齐主任看了一下于雷的新装扮,道,焕然一新,很庄重啊。
于雷道,是我老乡说,第一天上班要穿得正式一点,要不然不礼貌。其实,不瞒主任,我不修边幅惯了,这样一穿还有些不习惯呢。
齐雅茹道,记者这个行当靠的是两条腿,我们社会新闻部每天见的各色人等都有,如果穿成这样,确实不方便。在着装上,报社没有要求,以后随意。对了,于雷,今天上午我们部门搞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请你和我们讲点儿什么。
于雷道,我一个还未入行的,怎么敢在老师们面前班门弄斧?
齐雅茹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的经历不同,给这些从学校出来的人讲讲吧。我昨晚仔细读了你写的一些文章,非常好。无论是对新闻的捕捉,还是语言的表述,都是相当有水准。你随便讲,可以讲讲你的经历,也可以讲讲你最近这几个轰动性新闻的采写过程。你是一个多次上过国家级媒体,能在流行杂志赚到高稿费的人,就凭这两点,我们都不如你,你值得大家学习和敬重。
于雷道,齐主任,您言重了。我就是一个爱好。因为喜欢,所以多留心一些。
齐雅茹道,到了一个集体就不用客气了。我不打扰你,你考虑一下。
于雷道,谢谢齐主任。说着齐雅茹走进了里间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一会儿,记者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到九点半时,基本上都到齐了。
齐雅茹从办公室走出来,宣布开会,大家便涌入旁边一个会议室。齐雅茹告诉于雷说,这个会议室是公共的,我昨天就和总编室打了招呼,今天上午我们部门要用。要不,这个时候早被其它部门占去了。
齐雅茹坐在长条办公桌的首位,要大家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便于同事认识。整个部门加上于雷有8个人。有两个年纪大一些的,一个叫谭则林,另一个叫卢有光。还有四个年纪较轻的,两男两女。两个男的一个叫廖承言,另一个许家英。两个女的一个叫杨玉英,另一个郦秀美。于雷一听这些名字怎么都没有现代气息。好像是上辈子人的名字。
等大家介绍完,于雷站起来环视了一周说,非常高兴认识各位老师。也非常荣幸进入这个光荣的集体。我叫于雷,来自湖南,于是的于,打雷的雷。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在以后的工作中,还要请大家多多帮助。大家方便的话,晚上请大家小聚一下,一起吃个便餐。谢谢。
齐雅茹说,各位同事,新来的同事于雷,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他自学成才。有的同事应该注意过他的名字,有的同事可能没有注意。于雷就是雨夜屠夫被抓案的第一个报道人。他从湖南到到这边短短几个月,写出了许多好新闻。你们看过的雨夜屠夫被抓的新闻,打工妹霍余生绝症引发阳城爱心新闻、前不久那个患白血病的贵州妹子靳金花被爱心联手成功救治的新闻,他都是第一发稿人。他的报道,上了中国公安报,中国妇女报,中国消防,他在武汉一家杂志拿到了每千字500元的高酬。你们想一想,他一个初来乍到,门都摸不清的外地人,是如何找到这些新闻线索及时写出惊动阳城的新闻的?说句不怕大家难受的话,我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真的感到很惭愧。不过现在好了,于雷来到了我们报社,也分到了我们部门,这对于我们部门而言是一件喜事。你们觉得我们有资格吃他请的饭吗?他是客,应该我们请。所以,中午的客由我们部门请,单由我买。
于雷要说什么,齐雅茹抬了抬手制止了他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态度。这个问题不讨论。今天我想请于雷——我们的新同事谈谈他的新闻观和对待新闻的态度。我们大家鼓掌欢迎。
于雷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来自偏远乡村,从没上过新闻学院的放牛娃,第一天到报社上班,主任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说得不好听点,是另一类的考试。
于雷站起来。此刻他的内心是忐忑的。但鸭子被赶上了架,总要扑腾几下。于雷道,齐主任,各位同事,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放过牛?我在乡下放过多年的牛。在放牛的时候,我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总是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我离开父母,不远千里来到番禺后,买了车票,我身上不足三十块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生存成为我面对的最重要也是最迫切的问题。
于雷的开场白让大家不明所以,心说,这是什么呀?痛说革命家史还是忆苦思甜?这是讲新闻写作吗?于雷也不管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
在此刻,我甚至想起了乡下的牛。我寄住在表哥家里,通过他找到了一部破旧的自行车,因为链条断了,我得找人去修。我花五毛钱把单车链条接好,发现配钥匙换锁修单车的是我的一位老乡,叫杜月生。因为刚来,什么也不懂,便和他闲聊,想通过和他的交流了解一下这边的信息。我是一个喜欢写作热爱新闻的人,便问他最近这边有什么新鲜事儿。杜月生抽了我一支纸烟,赚了我五毛钱,听我一问,便搜肠刮肚把听到的闲话告诉我。比如谁跑到这儿寻找老婆,发现老婆和别人睡在一起,干了一架,又比如哪两个女孩子为争一个男人互相扯头发。见我没什么兴趣,实在找不到他认为有意思的事了,便对我说,我们有个老乡,你说是不是有点宝?医生都说那女的活不过明年春上,他还死活要和她结婚。这不是跘坏了脑壳?
但我听了却来了兴趣,忙问缘由。要他仔细说给我听,这就是钱生全和霍有余的故事最初进入我视野。
听杜月生讲完,我马上发现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新闻题材。我听说霍有余原来在靓影制衣厂做事,便找到我在靓影制衣厂做事的表妹了解情况。了解情况后,我想这个钱生全确实算得上一条汉子,他的真心真情也打动了我,我想帮助他。但我身上的钱连我吃饭也维持不了几天,更谈不上帮他了。我想到了通过媒体发动社会的力量帮助他们。但这个事情的新闻点在哪里呢?我怕钱生全是作秀,便和他聊了一次,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霍有余治不好,他这不是白费劲吗?钱生全道,她活一天,我便陪她一天,她活一生,我便爱她一辈子。钱生全的这句话深深感动了我,我就用他这句话做标题,写了一条新闻,寄给了我们报社和阳城晚报。大家知道的,这两条稿子很快就在生活版发出来了。而且两家电视台看到报道后,也联系了我,通过电视和报纸的宣传,很多爱心市民涌入医院捐款捐物,更重要的是,很多人提供医院信息。而且,找到了在南京的一位教授,做过霍有余同样的病情手术,钱生全霍有余这对苦命恋人有了生的希望。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报摊上知音的征稿消息。我一看,马上联想到霍余生和钱生全的爱情故事和广大市民、媒体的爱心助力。我内心充满了欢喜。着手准备这篇纪实稿的同时,写出了连续报道,相继在我们报纸和阳城晚报刊发。同时,我把前期发生的事情,写成了一个综合性的报道寄给了中国妇女报,在知音上找到电话号码给编辑部打了个电话报题。那边一位姓汤的编辑听了我的电话,对这个题材很感兴趣,象我想像的一样,她说这是一个充满了人性人情和爱的故事。符合他们刊的用稿要求。
如果这个事情到这里结束,我认为是不算成功的。我给在南京治病的钱生全打了个电话,要他随时告诉我手术的情况。等到他告诉我手术成功时,我才松了一口气。但我想,这个故事要怎样才有一个好的结局呢?我想到钱生全为了照顾霍余生领了结婚证,但霍余生因为自知生命有限,不愿接受,加上一直在病中,所以没有举行过婚礼。所以我和两家电视台一商量,决定给他俩在人民医院举办一次简单的婚礼,把这个新闻推向高潮,也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这个事和钱生全一说,他们也非常感动,非常配合。大家知道的,这次婚礼一经报道,感动了一座城。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婚礼上钱生全夫妇向广大爱心市民感谢之际,提出从即日起不再收受任何捐赠的话,这一举动更是把这一爱心事情推向高潮,也推向了更高的高度。而我的所有的稿子,包括后续和知音的特稿,毫无疑问都在第一时间发出来了。
于雷讲到这儿,开始不以为然的同事也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为这个故事,为于雷的机智和善良。他们听的如痴如醉,新闻能做到这样,真是从来没有想过。在大家的期待中,于雷再度开口。他又将讲出什么让人感兴趣的故事来?请听下章《新闻敏感与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