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话音刚落，齐医生就向我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然而这道目光我从中解读不出明显的责备或者不屑，反而是带着些许的窃喜和讥讽。
凌瑶似乎很是投入到这场角色扮演之中，往日那种不食烟火的气质荡然无存，变成一个为了爱情卑微讨好和付出的小女生，她可怜兮兮地接着说：“寓心经常说我不如他关注的那些主播，身材不好，没有大长腿，鼻子也不够高什么的。”
齐医生又瞅我一眼，缓缓点头礼貌笑道：“我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这位帅哥说的也太直接了点！”
他居然没有否认！
明明刚进诊室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那一抹惊艳！
“其实寓心说的也没错，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五官不是很好看，刚好有姐妹最近整了鼻子，所以想到来看看医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啧，好憋屈，好想当着医生的面揭开凌瑶的真面目！
但她又是我的老板！
齐医生又点了点头，他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凌瑶的容貌，然后不急不缓地说：“凌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接诊的很多客户，她们的底子和你一样都相当不错，只不过总会有些天生的缺陷，光靠化妆只能掩盖这些瑕疵，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得靠整形。”
“瑕疵吗？我也觉得自己有不少瑕疵，就是哪里不好也说不清楚……”凌瑶微垂螓首，像是在自怜，又像是苦恼。
“凌小姐，你的肤质不错，脸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只不过鼻梁稍稍矮了一些，这就显得有些土气；另外你的唇角压太低了，大家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我们可以帮你做一个人工微笑唇；还有你的眼角……”
让人震惊，这个齐医生居然在凌瑶的脸上林林总总找到四五处“瑕疵”，我忍不住抱着质疑的态度重新审视凌瑶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胡说八道。
先不说这齐医生指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瑕疵，如果真按照他的建议来做整形手术，那么凌瑶那张巧夺天工的俏脸立马会变成烂大街的网红脸，充满了僵硬的科技感。
我很想质问这位医生的审美在哪里，良心在哪里，智商在哪里，他是不是觉得凌瑶看起来好拿捏，就想要逮着这只肥羊狠狠地薅？
我能看到凌瑶小心翼翼地藏起不满和鄙夷，柳眉以极小的幅度跳动，眸色逐渐幽深。
“凌小姐不用太担心，你这些瑕疵很好解决，除了鼻子其他都是些小手术。当然了，这些手术不可能一下子全都给你安排上，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得看你的术后情况再决定下一个手术……”
“这样……那齐医生推荐我先做哪个手术？”
“唔，看凌小姐你的意思，我个人的看法，你的鼻子可能是整张脸最大的缺陷，如果想在短期内做到明显的改变，那我建议先动鼻子。”
凌瑶顺从地点着头，皱眉思考了片刻说：“那齐医生，我要做鼻子的话，费用大概是多少？”
齐医生立马抽出一张空白的处方单，拿起笔一边写一边说：“费用的话分几个部分，一是手术的费用，二是假体的费用，三是……”
我和凌瑶静静看着齐医生表演，到那张处方单来到我们面前时，我低头一看，心下冷笑。
总费用八万多！
凌瑶拿起处方单一看，掩嘴惊呼道：“好贵，鼻子整形都这么贵的吗？”
齐医生神色不变：“其实我这个价钱在同行那里也就中等水平，有些从三甲医院出来的医生报价可是十几二十万，而且据我所知，很多女孩子都说他们的审美水平其实挺一般的。”
“啊，原来还有这种事！”凌瑶惊讶道，“可是，要我一下子拿出八万多……”
“凌小姐”齐医生皮笑肉不笑，“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毕竟我也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不过我得提醒一下，像凌小姐这个年纪，再过一两年你的身体愈合能力可能就不如现在，到时候再做手术的话，一方面是术后的恢复问题，另一方面是身体对假体的接受能力可能随着年龄降低……”
看着这两个演员在这儿同台竞技，我觉得自己就是台下那个唯一的观众。
最后，凌瑶表示要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而齐医生也没有着急逼单，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从容淡定。
从整形医院出来，凌瑶给威叔打了个电话，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我认识的那种仿佛看透世事的淡漠。
“寓心，你觉得这家医院怎么样？”
要投钱的是你，问我干嘛？
我暗自腹诽，但还是表达了一点自己的看法：“很典型的网红整形机构和整容医生，感觉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话术和诱导，连凌总这样的大美人都能找到这么多的借口贬低，这医生挺擅长pUA的！”
“确实，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长得那么歪瓜裂枣的。”
尤其让人拍案叫绝的是，那齐医生提到凌瑶的眼角时，说她眼型攻击性太强，容易聚凶气和煞气，是典型的克夫相。
“凌总该不会是信了吧？”
凌瑶浅浅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那我的临时男朋友，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不如那些大波浪大长腿的网红女主播？”
这戏还要继续演吗？哦对，她好像说的是让我当一天的男朋友，这一天都还没过去。
“各花入各眼，只不过我一直都不喜欢那种蛇精脸，看起来又僵硬又媚俗。”
“那你觉得是路小仙漂亮还是我漂亮？”
我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能从凌瑶的嘴里问出来的话。
“这没有可比性吧，你俩的风格都不在一个赛道！”
“我以为你会直接说小仙，你该不会是故意给我面子吧？那要不我改一个问题，你觉得是路小仙更漂亮，还是心柔更漂亮？”
这踏马的什么送命题！？
我只能庆幸凌瑶没有当着这两人的面问出这个问题。
“在大众的审美来看，那肯定是小仙更漂亮，不过我的审美偏好是心柔那一类。”
“黑长直美少女？”
“这真是粗暴又精准的概括！”
“所以你现在应该是得偿所愿了？”
我顿时心中来气了，立即反问：“凌总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心柔不是你心目中的理想型？”
我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自己波动的心境：“凌总，理想型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就像路小仙明明不是我的理想型，但我还是很喜欢她。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
“到现在也喜欢？”
“如果我说不喜欢，那不就证明了我只是个拔吊无情的海王渣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