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一脸的轻松,语气仿佛在笑他小题大做。
冷之瑾的心安了些,但还没有完全放下,从陆泽手上拿过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看。
陆泽由着他看,顺便给自己接了杯水,“你又没学过医,这些影像你看得懂吗?”
他一脸伤心状,“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个老朋友?”
“我在国外好歹也有点名气……”
冷之瑾翻了几页,确实看不懂里面的专业术语,看了几页后就不看了,把报告还给他,“我什么时候能好?”
陆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措辞,“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也好不了这么快,三到五年也是有可能的……”
“三到五年?”
冷之瑾脸色沉了下去,“你是说,我这样子,要维持三到五年?”
他声音微扬,淡漠的表情皲裂,露出里面压抑已久躁郁的情绪来,“陆泽,你不是说我伤得不重吗?”
“既然不重,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康复?”
冷之瑾的眼神锐利,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陆泽身上,陆泽被他看得遍体发寒,觉得自己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了。
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但他还是强撑着镇定,“我……我是说最坏的情况三到五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陆泽承认他怕了。
他只不过说出一个猜测,冷之瑾就这么大反应,要是知道真相,他肯定承受不住的。
怪不得叶晚晚他们千方百计都要瞒着他,现在看来,真的是明智到不能再明智的决定。
“康复这事情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或许你体质好,一年内好起来也是可以的。”
“又或者奇迹出现,明天会下地走也不奇怪。”
“我虽然是医生,但我也给不了你确切的时间呀……”
冷之瑾沉默不语,只是狐疑地盯着他看,仿佛在怀疑他说的真实性。
陆泽被他看得毛孔直竖,“大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害怕……”
“你还怕我骗你不成吗?”
他放下手中的怀子,动作夸张地搓自己手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掩盖自己的心虚。
冷之瑾目光未移,沉声问,“那你会骗我吗?”
陆泽顿住。
“陆泽,你会骗我吗?”冷之瑾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眼神漆黑深邃,仿佛一个漩涡,能迷惑人心。
陆泽差点就招了,但在紧要关头还是咬紧了牙关,“我能骗你什么?”
“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去查,我相信每个医生都会给你一样的答案。”
许是他的答案太过于坚定,冷之瑾的疑虑才慢慢褪了下去,他眼神恢复淡漠,“行。”
朝陆泽伸出手,“检查报告给我。”
陆泽看着他朝上的掌心,“你真要啊?”
“真不信我?”
冷之瑾:“我只相信事实。”
陆泽砸嘴。
幸好相交多年,他知道他什么性子,早就留了后手,也不怕他查。
把报告重新交给他手上,“给你给你,免得你不查清楚睡不着觉又来怨我。”
冷之瑾接过,随手就递给身后的林席 ,“去核实,听听其它医生的诊断,还有,给国外的医生也发一份。”
林席眨了眨眼,不解冷之瑾为什么大费周章去查他的病情,这陆医生也不像撒谎的样子呀?
但他一向听冷之瑾的命令,没有多问,接了过来,“是。”
陆泽背后的冷汗打湿了衣服,他觉得冷之瑾再审他几次,他就要穿帮了。
接下来他还每天都来复健,他真的坚持得下去吗?
……
叶晚晚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眼见下班时间就要到,冷之瑾还迟迟不回来,开始有点慌了。
她刚拿出手机要给冷之瑾打电话,冷之瑾的信息却先一步进来了,“我在停车场等你。”
叶晚晚松了一口气,连忙回他,“好,我现在下去。”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但叶晚晚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收拾好东西,便提着包往外走。
刚进电梯,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叶晚晚以为是冷之瑾,拿起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她不想接,但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喂,哪位?”
“是我,陆泽。”陆泽快速答道,“别出声,你现在方便吗?”
“阿瑾有没有在你身边?”
叶晚晚不明所以,也不问他怎么有她电话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那就好。”
陆泽松了一口气,“今天阿瑾过来检查,我觉得他开始怀疑什么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叶晚晚心里一咯噔,“发生什么事了?”
陆泽将今天的事大致说一遍,“不过你放心,我给他的那份报告……也是假的。”
“他不会查出来什么来。”
“我只是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也会慢慢浮出水面,我们现在这样给他假的希望,以后他发现了,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要是可以的话,你不如旁敲侧击试探一下他,让他不这么难受,以后也好接受点。”
今天他特意给冷之瑾安排核磁共振,就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结果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糟。
但事实证明,结果依旧是这么糟。
冷氏医院的医生和技术都是顶尖的了,他们给出的结果,自然也跟他差不了哪里去。
是他自视过高了。
叶晚晚苦笑,“要他接受谈何容易。”
“他现在就靠这个谎撑着而已。”
冷之瑾现在一切的平静都是伪装出来的,一旦谎言破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叶晚晚想都不敢想。
陆泽也知道很难,多嘴问了句,“我能知道为什么阿瑾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吗?”
“我看新闻说你们遭遇了绑架,是绑匪干的?”
“不是。”
那段过往,叶晚晚已经鲜少提及了,每提一次,都像在撕开她的疮疤,“我们掉下山崖,是他用身体护住我,后背撞到礁石伤的。”
“他昏迷了一年,醒来就这样了。”
陆泽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冷之瑾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是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了。
能让他豁出命护住的人,必定是他最爱的。
这样的份量,叶笙笙根本比不了。
挂了电话,电梯也刚好下到停车场了。
叶晚晚整理好情绪,扬起笑,脚步轻快地朝冷之瑾的车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