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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枕花朝 > 第192章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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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疯了。”谢慈脱口而出此刻的想法。

他知道何暮川说的不是酒话,他在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人是个祸害,不能留着。”

小棠泪痕未干,谢慈便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指摘,这无疑让何暮川愧疚更甚。

“你先回去。”他对谢慈道。

“杀了他。”谢慈坚决道。

何暮川警告地回头看他,“我让你先回去。”

“我说、杀了他。”谢慈的语气不容反驳,不管何暮川同意不同意,他今晚非动手不可。

“你舍不得,我替你杀。”

“你敢。”

气氛凝滞。

谢慈冷声一笑,多说无益,直接拔了刀。

师父没有理智了,他却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装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可这姓棠的是个什么角色,他知道,师父更应该知道。

蛊惑人心时多天真,他害人的时候就有多狠,两朝皇权因他而覆灭,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还要执迷不悟?

“你杀了他的心上人,你真的信,他会甘愿与你成婚?”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是,现在,他这个出生入死的徒弟是外人了。

谢慈心灰意冷,面色阴郁到极限,“那就休怪徒儿不孝,违背师父心意了。”

他再不废话,手腕蓄力,向小棠出招。

刀刃横扫,小棠发丝在雪夜中凌乱扬起。

危险逼近,他毫无惧色地看着谢慈,竟是一分一毫也没有躲避。

刀尖转眼离他只余几寸距离,下一瞬,戛然而止。

温热的鲜血如花晕染,顺着冰冷的刀槽滑落。

谢慈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惊愕失语。

亲自教导的徒儿,出招的力道和角度,何暮川再了解不过,不是他内力毁了就没办法与自己徒弟抗衡了。

他徒手接住了谢慈的一刀,这一刀的力道深可及骨,而他眼睛也未眨一下,漠然看着慌神的谢慈,对他道:“去院中罚跪,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他说完在不看谢慈一眼,将小棠从地上扶起来,用流血的那只手牵住了他,带他回了房中。

顺着他们走过的地方,鲜血滴滴答答,留下一道艳红的轨迹。

他今夜的目的达到了,这师徒二人因他反目。

可这样的感觉又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怕杀人结仇,而掌心触碰到黏腻的血肉,在具象地提醒着他,有人捧出了一颗真心任由他践踏,这让他本能地觉得难受。

“我不舒服。”漆黑房间中,小棠对何暮川道。

“你休息,我不过去,我在这儿守着你。”

何暮川远远坐在门口处,小棠没有拒绝,亦没有劝说他去处理伤口,兀自回了床榻,和衣躺下。

何暮川彬彬有礼,当真没有过去。

夜色静谧,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小棠忍耐着心中的不适,将戏做足,柔声开口:“外面这么冷,你罚他跪,怕是会把他冻死,毕竟是你徒儿,饶他一次。”

“我说了,以后没有人可以对你不敬。”何暮川声音温柔又绝情:“谁都一样。”

-

雪越下越大,彻夜未停。

谢慈跪在院中,直挺的身子纹丝不动,肩头堆积着落雪,睫毛染了厚厚的霜。

天光微亮时,有下人起来洒扫,看到总督大人这般跪着,着实吓得不轻。

这样冷的天,冻了一夜,身子怕是要冻僵了,那下人远盯着谢慈的脸,挪动步子想要过去看看,还未走到近处,忽然谢慈抬起了眼。

凌厉的目色比冰雪寒气更甚,那下人一个激灵,不敢多管主子的事,抱着扫帚,转身走了。

谢慈沉重的眼皮又抬了抬,望着天色,计算着自己跪了几个时辰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让他恍然不知今夕何年。

冷,刺骨的冷。

但比冻僵的身体更难受的,是那颗被至亲之人肆意践踏的心。

真的打算让他跪死在这儿吗?

晃神间,视线中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举着一把伞,纯白的氅衣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谢慈冻僵的面颊做不出表情,唯有目光紧紧追随,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而后吃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冰天雪地间,他只觉崔奉宁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看。

没有幸灾乐祸,亦没有心生怜悯,崔奉宁目色寡淡地看着他。

寒风吹动他的衣摆,片刻,他缓缓蹲下身,将手中的伞遮一半在谢慈头顶,而后扬起另一只手臂,展开氅衣,将谢慈的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身体带着熟悉的香气。

可谢慈全身都冻麻了,没办法给他回应。

“真是活该啊,谢总督。”

崔奉宁亲密地抱着他,口中讲的却是伤人的话。

“坏事做尽,你终于付出代价了。”他贴着谢慈的鼻尖,深深凝望他的眼睛,“可你也不要真的死了,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喜欢我了。”

风雪遮掩着振聋发聩的心绪,谢慈惊讶时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讲出口。

崔奉宁自嘲一笑,“又要骂我是贱奴才了,是么?”

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描画谢慈的眉眼,那神态竟有些痴缠。

“我是讨厌你。”他对谢慈道:“讨厌至极……可我喜欢你爱慕我的样子……你知道吗,从我出生的那天起,这世上,就从没有人给过我一丝真情意,亲生的爹娘、入宫后的义父,宫中的奴婢,一个一个,要么嫌弃我,要么惧怕我,都对我避之不及……高高在上主子们,就更不用说了……我是什么?任人践踏的蝼蚁,袁姑娘她敬着我,但那并非因为我于她而言有什么不同,是她为人纯善而已……只有你,你说你爱慕我,你的爱慕那般浪荡下流,甚至带着对我的侮辱,可我偏偏,连这样不值钱情意都没有得到过……你活着,谢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对我有几分真心,都可以。”

谢慈嘴唇冻僵了,吐字有些不清,“冷,你先回去。”

崔奉宁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伏在他肩头,把他抱得更紧,“是你欠我的,要偿还给我。”

谢慈手臂在温暖的怀抱中逐渐回温,他抬起一点幅度,环住了崔奉宁的腰身。

“怎么还?”

“再喜欢我一点,然后,被我折磨,至死方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