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之事?”苏二虎闻声,神色有些怔松,“自从老冯家母子去饭馆闹过之后,饭馆生意更是蒸蒸日上,饭馆上下全忙得很,不过忙虽忙,却也没出什么乱子……”
男人话到一半,忽地顿住,“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寻常之事,饭馆里头没有,饭馆外头倒是有一件,约莫六七日前,饭馆外来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苏家人听到这,心头一下被勾起。
苏二郎更是目光灼灼,“二叔,卖身葬父不向来是戏文里才会有的东西么?那女子是哪儿人?多大年纪,又为何要卖身葬父呀?她莫不是想嫁给二叔……”
“你个臭小子,小小年纪,净会说些不着调的东西!”苏白氏嘴角一抽,上手就是一个爆栗子敲他脑门上,“你二叔已有有妻子,又如何能再娶?”
苏二郎吃痛捂额,脚下飞快退了两步,嘴上却是不忘小声辩解,“阿奶,二郎不是胡说,而是听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这卖身葬父的女子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有妻子,有妻则为妾,”
苏白氏收了手,“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你何时听了?莫不是在忽悠我!”
“二弟!”苏大郎暗叫不好,可快嘴的苏二郎已经秃噜了全,“二郎才不会忽悠阿奶,一个月前,我和大哥、泥鳅一道去苍梧镇,扒在茶楼外头听的一清二楚,正巧是卖身葬父的戏!”
“好啊,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竟敢自个偷偷去苍梧镇!”
苏白氏吊梢眼一瞪,下一秒,直接脱下鞋往兄弟俩屁股上招呼,“我是不是早同你们说过,这外头的拍花子防不胜防,到时候被拍花子的人偷去,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还纳妾?我告诉你,但凡是我们老苏家的男儿,压根就不要去想纳妾的事!”
“三妻四妾是家祸的根源,谁要是敢纳妾,老娘定打得他屁股开花……”
每骂一声,便是狠狠一鞋头下去。
痛倒是其次,五岁的小娃娃已然知道羞耻,大庭广众被抽屁股,两张小脸比屁股提前红了透彻,只得求救似地看向赵氏,“娘……”
赵氏眸中闪过心疼,却是走上前,牢牢将人按住。
“你们阿奶说得对,小孩子没大人带着不能乱跑,尤其是跑到苍梧镇这么远的地方,这万一碰到拍花子,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苏二虎瞧着因自己而起的闹剧,连忙将当日的情形倒豆子似地倒了出来。
末了,又补充道:“我让王二狗几人陪着秦香枝去五里牌村查明情况,可走到半路,那秦香枝说是要上茅厕,这一去,却是连人影都没找着。
只是,因着没出什么事,这些日饭馆事情又多,便没再多去想这事。”
苏婳听完,眸中泛起几许深意,“兴许二郎方才说得对,这位香枝姑娘,指不定真是冲二哥而来。”
苏二虎面色一红,“婳儿可别拿我取笑了,我一个有妻女的人,她冲我来又能有什么用?至于妾室什么,更是无稽之谈。”
家里的只一位就已经让他苦不堪言。
再来一个,只怕这条命都要送掉!
苏婳勾唇笑笑,“这位香枝姑娘,明明需要银子葬父,你也已经答应以饭馆名义相助,最后却是在半路突然走掉,只能说明,这所谓的五里牌村说辞,根本禁不起查。”
苏二虎思忖片刻,“依婳儿的意思,是不是要再派两个伙计去五里牌村查下情况?”
苏婳摇摇头,“不必这么麻烦,二哥明日去一趟县衙,请覃叔帮忙查下这五里牌村之中,是否当真有秦香枝这个人?”
他们上河村位于清水县最南,而红叶镇五里牌村则是位于清水县最北端,几乎与汤山府城相接。
一南一北,马车都得大半天时间才能到,一来一回,就得花去一天功夫。
这秦香枝可以让苏二虎去义庄查,却在提及五里牌村时一而再地推脱,兴许这所谓的五里牌村,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好,二哥明日便去一趟县衙。”苏二虎点头。
冷峻的脸上涌出点点怀疑,“那这老鼠偷火锅料一事,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秦香枝所为?”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苏婳扬唇一笑,唤了丹枫上前,“丹枫,你轻功好,待会去一趟清水县,这几日便先饭馆住下,一旦发现风吹草动,马上回来告诉我。”
“是,丹枫这就去。”
丹枫拱手应下,几个起跳之后,便消失在村尾。
苏二虎望着安静下来的院子,抿唇看向少女,“婳儿,是二哥对不住你,你将饭馆交给我打理,可二哥却连这些小事都还要烦你……”
“二哥这是哪儿的话?二哥每日操持饭馆,已经很辛苦,又怎么会有什么对不住的说法!”苏婳压压手,接过话头。
“而且饭馆生意一日日好涨,同二哥经营亦是脱不了关系。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饭馆在清水县独树一帜,被人盯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以后在汤山府、甚至是京城开分店,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届时,二哥不要嫌累就是!”
被这么一打岔,苏二虎亦是嘴角咧开,“怎么会嫌累?婳儿也知道,二哥我自小喜欢闻钱味,如今,一日经手的铜钱居少,反倒是银子和银票不断,这钱味更是好闻。”
“二哥喜欢便好。”苏婳点头笑。
待他回去时,又让青黛提了一桶鲫鱼,两条大草鱼,以及半篮子林檎过来。
“这怎么好!刚吃这么多,还连吃带拿,这不得将家里给搬空啊?”苏二虎瞧着这么多物什,连连摆手。
抬步就要出院门。
却是被苏婳眼疾手快扯住,“我们自家人,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而且林檎是树上结的,鱼儿是河里钓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物什。
雪老和阿筝这几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整个人全焊河边了,你不带点回去吃,家里的鱼儿可都放不下了。”
苏二虎顺着她视线一瞧,果真瞧见两个人在暮色下垂钓,再想到春花喜欢吃果子,不由犹豫了,“这些,娘可知道?”
苏婳笑了笑,“自然,这鲫鱼、草鱼、林檎全是娘装好的,她嘴上不说,心里可是一直记挂着二哥。”
“嗯,二哥知道。”男人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接过鱼和林檎,回程的步子肉眼可见地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