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洪亮,老苏家前院一众正在那埋头干饭,听得这话无一不停了一瞬。
覃玉成更是差点一口鸡汤呛出鼻腔,“阿财,我咋觉得我听到福叔的声音了?没听错吧!”
阿财嘴里咔嚓嚼着香辣鸡爪,含糊道:“人有相似,声有相像,老爷这几日净在县衙忙活土匪窝的事,福叔定然在身旁伺候,不可能来上河村的。”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少年点点头。
今日来上河村他是同娘报备过的,只是爹那儿他没来得及说。
一来老爹忙,二来,他每每出去一次,回去后的功课都是得加倍的。
苏婳转头看了眼院门口,主桌摆院子最里头,往外瞧却是只能瞧得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
被问到的老刘头有些愣,眼前的男人他从未见过,后头那位瞧着年纪不大,却是威严天成,他有些摸不清楚二人找苏婳的来意,一时抿着嘴没吭声。
与老刘头同桌吃席的张老三,正要站起身去夹对面的羊腿肉,不经意瞥了眼门口,眼睛一下瞪得楞圆。
“我滴亲娘啊,县,县县令爷,这这这……这是县令爷来了啊!”
张老三话没说完,已经捧着饭碗噗通一声跪地上,不伦不类行了礼,“草民拜见县令爷!”
旁边几桌,同样有几人和张老三一起扭送孟程氏去县衙的,都见过县令爷,赶忙跟着他后头跪下去。
上河村村民哪见过一个阵仗,顿时哗啦啦跪倒一片,“草民拜见县令……”
有的没地儿跪的,直接跪在凳子上,大人还不忘拉着自家小娃娃跪旁边。
方才一片片密密麻麻的人头,现在依旧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只是这一次,一众黢黑的人头都矮了下去。
主桌一桌人,就这么和门口二人相对而视。
苏婳扬眸望去,她这还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覃县令。
只见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袭深蓝色夹纱长衫,墨发以玉簪竖起,面容同覃玉成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男人双眉剑竖,眼若点漆,不同于少年的温润如玉,长相儒雅俊逸,身上却透着一股威严,压制后还能瞧出一二。
覃玉成笑意僵在脸上,刚咬起的肥肠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瞪了眼满嘴油光的阿财,声音低低似从牙缝中蹦出,“这就你说的人有相似,声有相像,绝对不可能来上河村?”
阿财吞了吞口水,连同嚼碎的鸡爪骨头一道吞了下去,“这兴许就是凑巧罢。”
覃玉没再理他,而是赶忙起身往院门走,嘴角笑容绚烂得能闪瞎狗眼,“爹,您今日怎么也有空来吃上梁宴?早知道爹要来,我就同爹一道来了。”
覃县令看他一眼,没多说,只点点头,“我今日是来办正事的。”
说罢,冲跪一地的村民以及正打算行礼的苏家人抬手,“今日不是在清水县衙,我也未穿官服,各位无须拘礼,都起来吧。”
一众村民闻声,连忙谢恩起身。
只是,官依旧是官,尤其是县令,可不是普通衙役文书,而是他们整个清水县的天,所以,一个个全拘谨站在原地。
苏婳上前两步,朝覃县令福了福身子,“民女苏婳见过覃大人,不知大人今日来找民女所为何事?”
覃县令深深看她一眼,俊雅的面容泛起点点笑,“婳儿一直称我夫人为姨母,如何见了我倒是一口一个大人,你李姨听到怕是得伤心了!
你若是不嫌弃,便唤我覃叔吧。”
苏婳闻声有些许吃惊,倒也乖巧点点头,轻声唤了声:“覃叔。”
“嗳,”覃县令见她爽快答应,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往日整日听夫人、儿子、女儿提起这个小姑娘,如今一见,终是明白为何一家子都喜欢她了。
明明出身乡野,却是和乡野之人截然不同,不过十三岁的年纪,看见他时,眸中除了些许好奇,浑然没有一丝慌张无措。
再加上她在百花宴上展现出的惊才绝绝,完全不输高门大家的女子。
而且,连萧将军都待她很不一般。
这一声覃叔,是他赚了。
想到这,男人朝少女身后的人影看了一眼,要不是这次的黑风寨一事,只怕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发现县下竟藏了这么一个人物。
兴许,待他调任,都不一定能发现吧。
上河村人,这一刻却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以前虽然知道这覃家小公子非富即贵,却根本不知道他竟然是清水县县令爷的儿子,是大禹首富李家的唯一外孙。
现在,苏婳不仅同小公子关系好,便是连县令爷和夫人都视其为侄女,而且还是这般亲亲热热的模样。
富贵富贵,有贵在后面撑着,这富才能长久,苏家家业一日日扩张开,又同官家关系非比寻常,苏婳乃至老苏家以后完全可以在清水县横着走啊。
一时间,一众村民羡慕得都快红了眼睛。
同样是人,同样在上河村土生土长长大,咋他们一个个生得全是些拿不出手的家伙?
此刻,所有人恨不得自己化身苏白氏,不管是新妇得子,还是老蚌还珠,他们都想以后能生一个像苏婳一样的小闺女出来。
不求十成像,哪怕是一两成像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