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河村村口再往南走,便是下河村的地界。
不甚宽阔的河岸两边,长着两排柳树,如今三月末,软绵绵的柳枝早已冒出绿芽,山风一吹,似一团团缥缈的青烟,点点滴滴的柳絮飞起,更添几分神秘。
苏婳却是顾不得欣赏这美景。
而是呆呆望着两条柳树间的一棵树桩笑。
只见,一个屁股大、小腿高的柳树桩上,覆着一簇簇肉嘟嘟的平菇。
一个个平菇像是大小各异的耳朵,柳树桩底下的稍大,呈浅白色,再往上,便是更为小巧的,菇面则是淡灰色,轻轻用手指一掰,还能闻到一股沁透心脾的蘑菇香。
光是这一个柳树桩上的平菇,便足有十来斤之多。
比起木耳来,苏婳更喜欢平菇,无论煲汤、或是清炒、甚至是下火锅,这平菇都是当之无愧的一绝,尤其是这纯纯野生的平菇,更是难得。
她环顾四周,见没人,便寻了个遮天蔽日的茅草丛钻进去。
待再出来时,背篓里的五根大梧桐树枝已经不翼而飞。
不得不说,空间升级之后,一切都方便很多。
一个树桩的平菇,直接将背篓再次装得满满当当。
苏婳心满意足地将背篓整理好,正欲起身回家。
一转身,却是望见三棵柳树外,正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不似初见时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裙,而是着一袭淡黄色长裙,裙身上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迎春花,满头乌发用一根竹簪簪起,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在嫩绿的柳枝下更是我见犹怜。
竟这般巧?
苏婳唇角微勾,紧了紧身上的背篓,便打算上前打个招呼。
可刚走一步。
却是听得一道粗犷的笑声传来。
苏婳循着笑声望去,便见两人粗的柳树下,露出一块玫红色的衣角。
“似玉妹妹,与其和苏家那只小老虎在一起,还不如投入你福哥哥的怀里来!”男人低低笑着,声音愈发张狂,“老苏家穷得响叮当,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胡说什么!”梁似玉咬唇,正要说什么,却是望见不远处的苏婳。
眸子似有一瞬间的慌乱。
“婳儿……”
男人闻声侧转身子,望向柳树桩旁的苏婳,一声冷嗤从鼻腔冲出,“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苏家的胖傻丑,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滚,要是耽误老子的好事,哼……”
他说完,还扬了扬拳头。
“哦?”苏婳红唇漾出一抹笑,不急不缓放下身上的背篓,“我今儿个就是不走了,你能把我怎地?”
微微上扬的语调,直接将孟福的火气勾起。
“你他娘找死!”
孟福攥紧拳头,朝苏婳冲过去。
可刚踢出一脚,裆下却是突然一阵剧痛。
“嗷呜……好痛……”男人捂着裤裆,痛得嗷嗷叫唤,一张臃肿的大脸庞子瞬时变得又红又紫,整个人像是个被丢到油锅里炸熟的大虾,望着苏婳的目光似能吃人。
往日里被欺负都不敢吭声的小可怜,如今竟敢蹬鼻子上脸。
这对向来逞惯了威风的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死丫头,老子今儿个要揍死你!”
孟福踉踉跄跄直起身子,身侧的拳头蓄起十成十的力。
可还没碰到苏婳衣角,裆下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
“啊……”孟福痛得全身颤抖,差点晕死过去。
“婳儿……”梁似玉狠狠咽一口口水,已然伸出手捂住眼睛。
苏婳慢慢悠悠收回右腿,踏在孟福左手上,轻啧一声,“孟福,你难道不知道么?本姑娘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你现在捋直舌头,好好把方才的话讲一遍。”
“死丫头!你竟敢伤本少爷!”孟福目眦尽裂,望向苏婳的眸光阴沉沉一片,“贱人生的小贱种,本少爷回去后定要让人宰了你……”
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
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咔嚓’声。
下一瞬,便觉手腕处一阵剧痛袭来,像是活生生被人折断一般。
一抬眸,便见苏婳的绣鞋踏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巧巧的模样,仿佛踩着一摊烂泥般,少女红唇微张,吐出的声音却比冬日的积雪还寒上三分,“怎么,还不会说话呢?”
“不!是本少爷……不,是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双手,三条腿,无一不在打着冷颤。
一身玫红色的锦袍穿在身上,不显半点风采,反倒滑稽得像个戏台上的小丑。
“婳丫头,苏姑娘,姑奶奶。”孟福抻着还算完整的右手,狠狠抹一把额上的汗珠,一双鱼泡眼微微垂着,“今日是我不对,冲撞到姑奶奶头上,还请姑奶奶便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孟家果然是家学渊源,兄妹一个样!”苏婳轻嗤一声,无趣地摆摆手,“滚!”
“嗳。”孟福连声点头。
咕噜一下爬起身。
拔腿就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婳儿妹妹,幸亏今日有你在。”梁似玉有些后怕地捂着胸口,巴掌大的脸上苍白得吓人,“要不是你及时出现,今日我只怕是……”
少女贝齿轻咬唇瓣,眸中已然蓄起泪光。
苏婳定定望她一眼,笑容淡淡,“碰巧而已,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
她揍孟福,并不只是为救梁似玉。
更是因为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