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鹿丸又为众人安排好休息的房间。
明明这是朝露出生的地方,可她却对这个世界并不算熟悉。
这个世界的人,对她其实也不算熟悉。
作为今后自己需要负责的地方,她并不介意多待一天,也许这能让其他人早一些接受她的“回归”。
不过,她单独待在房间里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朝露早已提前感知到对方的查克拉,因此打开门看见佐助时,并不觉得意外。
“可以谈谈吗?”
为什么不呢?
朝露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她侧身请佐助进来,左右看了看,不大熟悉的找到了一个水壶。
佐助站定在房间中央,制止她试图先用水遁把水壶灌满,再用火遁把水烧开的举动:“不必麻烦。”
“那好吧……你想谈什么?”
“他并不信任你。”
“谁?”
“鹿丸。”佐助补充道:“还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那很正常。”朝露放下手中的水壶:“我只在出生的短短一瞬间与他们产生过交集,然后我就在另一个世界长大……我今年十六岁,就相当于我和他们分开了十六年,一个十六年都没见过的人,一个没怎么接触过、根本不了解、又拥有无比强大力量的人……对我戒备警惕才是正常的。”
佐助欲言又止:“你……”
“怎么了?”朝露观察他的神色,笑了:“难道你是在担心我会觉得难过?”
“他们,应该算是你的家人。”
“我已经过了渴求家人理解和支持的年纪了。”
佐助看着她。
十九岁的少年望着十六岁的少女,外表的差异让他即便一言不发,也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
朝露读懂了他的意思:“哎呀,别看我这样,在扭转世界,陷入沉睡的年岁里,我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散落至世界各处的查克拉缓缓回归之时,也带来了许多它们流淌经过,记录下来的情景……如果算上沉睡的时间,我比十六岁大的多,而且,我也是见多识广了!”
“可是家人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显得武断,尤其是佐助的语气,几乎像是在诵念一句箴言。
朝露同意:“是的……是不一样的。”
就算关系并不亲密,甚至彼此之间并不了解,可是……
只要坐在一起吃顿饭,只要还算融洽的说了话,就会有一种安定感。
就会觉得自己像是牢牢扎根在大地上的树,根系吸收了滋润的养分,觉得轻松、觉得与世界的联系坚固稳定,觉得自己稳稳地存在于世界上。
“对我而言……”佐助道:“你就是我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朝露一愣。
“你说你扭曲了过去,那么那个世界的佐助,会有父母、兄长、族人;而这个世界的佐助,已经走到了他选择的道路尽头……孤身一人的,只有我。”
“你还有鸣人。”
“你知道这不一样。”佐助朝着她走近一步,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臂递到她的面前,展露手腕内侧的青筋。“我们的体内……都流着一样的血。宇智波的血。”
“如果是这样,大蛇丸的实验室里,还有许多人都流着和你一样的血。”
“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因为仅有一样的血还不够。”
“我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佐助沉默下来。
他们现在的距离只有一臂之遥,他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突破正常的社交范围。
“那么我对你来说,”佐助道:“算是什么?”
朝露实话实说:“一种可能性。”
“那鹿丸对你来说,算是什么?”
朝露一愣:“哪个鹿丸?”
“这个世界的鹿丸,你对他怎么看?”
“他是个可靠的领袖。”
“除此之外呢?”
“在我的记忆中,鹿丸大人是睿智伟岸的英才,他无所不能,永远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然而这次我回来,我依然尊敬他守护大家的才能,但他无法解答我的问题……”
朝露无法形容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失望,他比她想象中的守旧许多,而且甚至拒绝思考新的出路。
“他想控制一切。”佐助道:“不过只认识了一天,他就想控制我。”
“他没有恶意,只是长年以来,他必须确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确保每一步都按照计划进行,才能与暴君周旋存活下来。而且,我们两个的力量,如果一意孤行,想要进行‘改革’,说不定又会成为第二个‘暴君’,他殚精竭虑,但不是为了自己……”
佐助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他对你戒备,你能理解,对我戒备,你也能理解。他做的任何事情,你都能理解,是吗?”
“你知道吗……”朝露看了他一眼:“暴君做的事情,我也都能理解。我曾经觉得这很可怕,但现在我能分清理解与支持的区别。”
“那鸣人呢?”
“鸣人?”
“你诞生时,大蛇丸将你的性别设定为女性,只为了让你成为鸣人的恋人、妻子,为了让你能长久地留在他身边……那么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应该和鸣人在一起吗?”
朝露都愣住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你……不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与鸣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吗?”
“我早就忘记这回事了。”朝露又好气又好笑:“你不要一直翻我刚出生时的事情啊!”
“那你现在,还想举行婚礼吗?还有想要举行婚礼的那个人吗?”
“我现在应该是能活过十八岁了。”朝露莞尔道:“不过这个问题嘛,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考虑过了。我现在的梦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一条新的、能通向我想要的那个未来的道路。比起丈夫、恋人,我更想要可以支持我、陪伴我的同行者。我想要可靠的同伴。”
佐助的表情看不出是更轻松还是更沉重了一些,他平静道:“我想要成为你的同伴。”
“你已经是了呀!”
“那么……我可以和你一起踏上旅途吗?无论你要去多少个世界,走多远的路,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停留多久……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