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已撞在一起,在大厅中央,毫无防御与躲闪地,互相伤害着。
两个拳头撞到了一起。
却发出了撞车般骇人的动静。
相互接近的冲刺过后,司马庚新忽然侧身发力,右拳死死地钉在沮渔侧肋上;而沮渔的摆拳,也嵌进了司马庚新脸颊上。
发出骇人骨裂声,究竟是司马庚新的颧骨,还是沮渔的肋骨?
苏茶柒紧紧盯着二人,司马庚新的肌肉明显力量更大,而且司马赓新那空手道的基础是讲究将人体锻炼成活的盔甲与兵器,仅凭沮渔的拳头,是无法造成严重伤害的。
丢掉筷子,是沮渔最大的失误,肋骨被打断,就足以宣布他的失败。
只不过,那两人还是保持着互殴的架势,迟迟未动。
“司马庚新小朋友,你这可不是不想与我拼命的表现。这一拳,如果打在正常人身上,估计会轰出个大窟窿吧?”
“如果不把你揍成这样,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但离真正的杀意,似乎还差了些呢...”
说完,他们再次互相攻击!这次的攻击更加猛烈,甚至在场馆中激起一阵气旋,将苏茶柒的刘海都扬了起来。
司马庚新斜腰转身踏步,将那只千锤百炼,以击碎混凝土为毕业标准的铁拳,自下而上地轰在沮渔下颚上。
而在同时,沮渔在没有任何发力动作的情况下,只是轻飘飘地将手掌尖指向司马庚新的胸口。
“快躲!是截拳道!”
什么?!
司马庚新眼神下瞥,只看到沮渔的指尖,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种距离,根本没法躲!
不,没关系!我的上勾拳会更快!
司马赓新心想,来吧!我从小修炼空手道,就是为了挨打不还手的!就连防爆钢球我也能顶住!可他却没想到,眼前的一切都在以无法对焦的速度极速后退着。
他飞出去了,紧随其后的,是痛到极限的窒息感和瞬间的心脏停搏。
“这才叫杀意。”
沮渔依然是站在原地,却已经与司马庚新相隔了十米。
什么沙意……为什么要提几个世纪前明星的名字……
看来,司马庚新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他只听到沮渔在说什么杀意,能隐约听清,大脑却无法理解。
“没事吧?庚新哥,我这就向总会求援。”司马庚新落地的位置,就是苏茶柒侧后方的塑料椅堆。刚才他飞过去的那阵冲力,几乎差点将苏茶柒也给吹倒。
“该死,怎么没有信号!是那个女人!”
苏茶柒抬头望去,看台上的沮溦身边,明显是一台屏蔽仪,他扔掉手机,就要去扛司马庚新。虽然他胸口上的拳印都能泡碗方便面了,但如今,已经顾不上什么不能造成二次伤害的要求了。如果再不将他带出去,沮渔是真有可能打死他的。
“快滚吧,模因会的小孩们。以后不要再看不起能集会了。”
让他骂吧。
苏茶柒要逃了,几小时前才立志的决心,在惨痛的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对不起,钟至清。我选择了保护赓新哥...
“不……苏茶柒,咳咳……放我下来。”
司马庚新硬撑着直起了身子,胸骨和右侧肋骨全都断了,看来,这次是沮渔手下留情了,如果刚才的寸拳打在左胸上,那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大叔,你刚才,用能力了吧。这是作弊吧……”
沮渔并没有回答,但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那我也没必要遵守规则了。”
司马庚新站在那,什么也没做,但凹陷的胸口上,肉眼可见皮肤下的骨骼在移动,并拼回原状。
又是那样让人听着就肉疼的碰撞声,他们再次撞到了一块。
是司马庚新先击中了对方,他的左拳结结实实地陷进了沮渔的肝部,可沮渔还是纹丝不动!
那就再来!
沮渔的寸拳再次接近,司马庚新就同样用右手迎击。
惨烈的骨裂声让人眉头紧皱,司马庚新千锤百炼的拳头都无法抵挡那能将人打飞十米的寸拳,哪怕是久经锻炼如钢铁的空手道之拳,也在相碰的一瞬间,被砸成一团模糊的烂肉。就连右臂,也被牵连着甩飞到背后,韧带几近全部撕裂。
但是,那团烂肉只用了一秒便拼回原状,并且在恢复的瞬间,他迈出左脚,将右拳直线挥出,再次命中沮渔的脾脏。
这一次,他才意识到,先前的攻击都是无效的!
用让人不会防备的断臂去攻击沮渔。竟真的让他来不及使用能力,这一拳,一定要让你失去行动能力!
也就在他沉浸在攻击生效的瞬间,青筋暴起的沮渔身体猛侧,司马庚新那明明已经嵌进去一半的拳头顺势滑偏,竟未伤到内脏分毫,也就这瞬间的失衡,让沮渔抓住机会,肘部夹住司马庚新胳膊,脚跟踩住司马庚新脚背,而他那闲置着的手臂,早已抬过头顶。
手刀!
撕啦!就像是有人在耳根旁撕开了一块破布,那种声音是如何发生在人体上的?
司马庚新的胳膊,先是被手刀砍断关节,紧接着,夹紧了他胳膊的沮渔猛地转身,将他已经脱节的小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涌泉一样的鲜血刹那间染红了他们二人的身体。
司马庚新失神了,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诧异。他从小到大,就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从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就连这等血腥的恐怖片都没看过。哪怕能够用能力治疗,毫无经验的他,也会因为那血腥的场面而呆住。
“喜欢自愈?那你能治疗失血吗?”
也就在这一瞬间,沮渔握住司马庚新断臂的手,将它作为短棍,甩了起来。
“庚新哥!危险!”
不,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司马庚新的胳膊,就要砸到他那尚且失神的头顶了。
啪!
鲜血溅入双眼,那股沙痛,才让司马庚新回过神来。
自己的脑袋并没有被敲开花,而是有人挡在了身前。
苏茶柒交叉着双臂,艰难地挡下了“短棍”。
“抱歉了,庚新哥,一直没法帮忙,我应该能帮你拖延一会……”
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沮渔猛地抬起“短棍”,劈头盖脸地打在了苏茶柒身上。
他那已经不是搏斗了,而是赤裸裸的霸凌。是绝对的强者和胜者对弱者的欺辱,就像是儿童在想方设法地玩弄、破坏那不顺眼的玩具。
“你的庚新哥已经跑了!小家伙!”
他继续抽打着,虽然每一棍都是避开要害,故意往苏茶柒的胳膊上瞄准的,但痛觉是不会骗人的,要么苏茶柒的胳膊先断,要么司马赓新的断臂再次断裂。
他挥舞的速度又快,准度又高,让苏茶柒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除了继续抱头防御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不是平时那种能够战胜的敌人,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已经不是狮子捕食羚羊那种尚且有希望的局面,而是已经达到了卡车想要碾碎蜣螂那样的绝望和无助。
他究竟要打多久?该不会真的要打残苏茶柒吧?
“唉...你快滚吧,我和你本来也没什么恩怨。”
沮渔的语气突然温和了许多,他毕竟是能集会的核心人物,并不是恶人。
“把他的胳膊拿走,用他的能力接上之后,再修养几天就恢复了。只不过,你这朋友居然自己跑了,真够意思的。”
他将那条已经变形的,好似罗斯红肠一样的断臂郑重地递给苏茶柒,随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根掐灭过一次的烟,失落地叼在了嘴角。
“抱歉,小伙子。我一与人打架,就会变成这样。走吧,妹妹,到了你最擅长的押运罪犯了。”
沮溦点点头,收拾着屏蔽仪的线路,就要与他一起离开。
“怎么了,快拿走,你不打算让你朋友治疗了吗?”
“我不应该拿走的。”
“为什……”
沮渔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就连身体,也完全动不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分钟前,在被苏茶柒挡下攻击之后,司马庚新就捂住断臂,慌不择路地跑了。
在旁人眼中,的确是这样的。
但司马庚新的能力,是分解和再拼接。
任何被他分开的物体,都能以他的意愿,以极快的时间快速拼接。无论距离有多远,过程就是二百毫秒,并且,在拼接开始后的过程中,分割开的物体,都是无视物理法则的。
所以,他只需要跑得越远越好,越远,在他将胳膊接上的瞬间,那速度就越快,力量也就越大。
所以,他忍着剧烈失血,跑到了五百米外。
所以,他在五百米外,以正拳的架势,发动了能力。
所以,那两千五百米每秒的速度下,才能将完全放松警惕的沮渔,一拳打进地里!
既然无法伤害到他,就让他的脑袋钻进水泥地下!
“做到了,庚新哥。”
“啊,做到了……”
司马庚新嘴唇惨白,想也是刚才的大出血导致,但好在能力生效,胳膊已经复原。
如果沮渔还能爬起来,那任务就完全失败了。
但看他那半个身子都倒插进了水泥地的惨状,估计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翘起来的篮球场木地板就像一簇簇黄叶,护着中间那根同样枯瘦的沮渔“花茎”。
司马庚新也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哥!”
沮溦扔下衣服,一路翻越观众席,又踉踉跄跄地小跑到沮渔身边。
她拉住沮渔的手,感受着对方的脉搏。
几秒的确认过后,她才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苏茶柒二人。
“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待他!”
你哥不也是这样对待司马庚新的吗?苏茶柒想这样质问她,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沮渔他,居然挺起了身子,虽然脑袋还在地下,但他的腰已经挺了起来。
“不好,庚新哥。”
“好。”
苏茶柒与司马庚新就如同能心灵感应一样,在沮渔起身之前,互相搀扶着跑向了钟至清的方向。
只要摸到钟至清,司马庚新就能用能力带着他们一起“撤退”。
然而,从水泥中挣脱的咔咔声愈响愈烈,没等他们跑出几步,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他们明白,沮渔已经站起来了。
他全程只用腰腹肌的力量,就把陷进水泥地里的半个身子拔了出来。
“我要,把你们两个,也种在地里!”
沮渔的声音,恢复到了战斗时的那样无情。
他慢慢走来,那脚步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是如此清澈。与苏茶柒二人步履蹒跚的摩擦声,交响在一起,就像是,献给二人,最后的挽歌。
“没办法了,我在这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你去把钟至清带过来,只要你们同时碰到我,我还是能保证送你们回去的……”
“想也别想。”
沮溦举起沮渔的手枪,瞄准了苏茶柒的脑袋。
“快去,我会帮你挡住沮渔的。”
司马庚新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挡在了苏茶柒与沮渔沮溦之间。
砰!
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
枪声响起的瞬间,司马庚新便将全部力量摔向了沮渔!
他们的拳头如极地的暴雪般落在对方的身上、脸上!
速度快到,上一拳的凹痕还没完全陷下,第二拳就已经降临。
子弹还没射向苏茶柒脚跟后的水泥地,他们就已经向对方挥出了几十拳。
血,汗,泪,鼻涕,胃酸,胆汁,口水,尿。能被打出来的,都被打了出来。
司马庚新的身上,已经满是拳印,最浅的那个,也有一厘米深,大概他身体正面的所有骨头,都已经断了。
“苏茶柒!没被打中的话就快点跑!”
他的视线已经被血水所模糊,但依然能看到,沮渔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身体,也在一点点淤紫凹陷。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时间已经够久了,伤不伤到他,已经无所谓了。苏茶柒,接下来就靠你了,抓住钟至清,然后……用我最后的力气,把你们,送回去。
终于,他的拳头也越来越慢,先前受得伤,在此刻全部反噬。视野的边缘早已一片漆黑,仅剩的那点视野,还都被,直冲而来的拳头给占满了。
对不起,会长,我想休息了……
对不起,杨或,没办法再和你打打闹闹了……
对不起,爸爸,让你失望了......
“下午好啊,列山科的沮渔同志,可以放过我的小部长吗。”
令人安心的声音方从远处响起,两堵深红的墙壁就各自挡在了司马庚新与沮渔二人的面前。
这一决生死的拼杀,才终于收场。
“会……长”
随着战斗的热情消散,肾上腺素也停止了供应,司马庚新的伤口与疼痛开始发作,让他不得不往前一瘫。
“你辛苦了。”
上一秒还在观众席上的轩辕越,只是迈出了一跬,下一秒,就走到司马庚新身边。
他握住司马庚新颤抖的手腕,让他倒在了自己胸前。
姬妤也举起深红色的长刀,挡在了众人身前,时刻提防着沮渔。
“喂喂,这么大的阵仗吗?轩辕越会长诶!是你小子...通知的他吧?”
沮渔从红墙后走出,举起了象征着投降的双臂,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已经搀起了钟至清的苏茶柒。
沮溦收起屏蔽仪的瞬间,他就拨通了轩辕越的电话,虽然几秒后屏蔽仪再次恢复,但这刚拨通就戛然而止的电话,还是引起了轩辕越的警觉。
他只用了一分钟,就赶到了现场。
并且,扭转了整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