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庚没有提及大汗皇太极,这一点很明显,他希望将此事限制在家内,让李家自行处理这场内部纷争。
\"好,痛快!不愧是当大哥的,就是这么干脆利落。今天正好阿玛也在这里,那我就直说了。
事实上,我对你的不满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你整天摆着一张臭脸,仿佛每个人都欠你钱似的,还总是做出一些不忠诚、不道德的行为。
那些贵人贝勒台吉们,可都是在话里话外点咱们李家出了一个大内奸!
早晚要出大事!\"
一个大汉奸的儿子小汉奸嘴里,说出“大内奸”三个字,总是有点违和。
从李率泰的话语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对兄长李延庚的怨恨与不满已经积累了很久,并且这种情绪正在逐渐加剧。
李延庚这位大哥当然不会像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揉捏,面对弟弟李率泰的辱骂,他只是冷冷淡淡地回敬了一句:“李率泰,别忘了你是汉人,应该恪守汉人的本分。不要以为你留起了辫子,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最好还是别轻易用‘阿玛’来称呼我们的父亲。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咱们这些被抬举起来的汉人,还是要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当个奴才,这样才能活得好好的。”
李延庚眼神锐利,言辞犀利,仅仅因为李率泰对李永芳的一句称谓阿玛,就能引申出许多高深的含义,甚至还牵扯到了皇太极这位大汗。
李率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延庚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你……”可却怎么也骂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李率泰无奈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就算你说得有道理,那当弟弟的这次就领受你这份人情了。”
然而李率泰依旧心有不甘,紧盯着兄长李延庚,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狡诈凶狠。
“兄长,即便如此,你也要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啊!
想当初大汗在世时,刘爱塔首次企图逃跑,你可是被怀疑与此事有关。
老汗杀尽了辽南的汉兵汉将,这些人足足有一万多人,可都是忠于咱大金的汉人。
可老汗独独不舍得杀你和刘爱塔。
尽管后来你们俩洗清了嫌疑,但还是被闲置起来了。
咱们汉人那段时间,在大金可谓是举步维艰,随时都担心会掉脑袋,就连阿玛,嗯,不对。是父亲大人也不例外。
如今大汗即位后,刚刚起用了刘爱塔为副将,管辖金复盖海四州,那家伙竟然恩将仇报,背叛了我们。
结果呢?咱们全家上下又都受到了牵连。
天幸大汗胸怀宽广,志在天下,才没有搞株连。
若还是老汗在位的时候,怕是咱们李府已经是鸡犬不留了。
现在大哥你又得到了大汗的器重,当上了章京。
但看看你,居然还和那些汉人走得这么近。难道你打算重蹈刘爱塔的覆辙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别责怪我不顾念兄弟情谊了。
现在大汗倾尽全国之力,胜负就在须臾之间,如果因为一些卑鄙小人,导致后方失火,那就休怪我不讲手足之情了!”
李率泰话说完,眼中顿时闪烁出凶狠残忍的光芒,他作为一名武将,自然是经历过无数杀戮的人,虽然从来没有杀害过自己的亲人,但并不意味着他下不了手。
为了大金,为了大汗,更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说不得连老爹都能杀得。
岂不闻三贝勒莽古尔泰为了讨得努尔哈赤的欢心,亲手把犯了一点过错的,自己亲生母亲富察氏掐死。
这一行为在看重人伦大防的汉臣中引起轩然大波,也让莽古尔泰绝了登上汗位的可能。
可莽古尔泰也确实因此重新获得努尔哈赤的信任,坐稳了正蓝旗旗主的位置。
李延庚注视着气势汹汹的弟弟,又看了一眼旁边稳稳当当坐着的父亲,李永芳对于次子李率泰如此威逼无礼于长子李延庚,没有任何的表示,也说明了李永芳此时的态度。
不过势单力孤的李延庚,心里却是丝毫不慌。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向李率泰解释道:“我就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当作是弟弟对兄长的善意提醒吧。
但是对于你的无端猜忌,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是愿意给你好好解释一下。
不要照搬照抄别人的想法,用在你自己身上,你自己要学会思考问题。
若我是如此不堪的大内奸,能活到现在,还替父亲大人料理情报收集,策反这些事务。
你当外面的女真贵人们都是眼瞎的不成?
大汗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他的眼光远超常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呢?
大汗再次启用我担任章京一职,自然是因为他看到了我的才能。”
“你要真这么觉得自己委屈,那也没办法,但我告诉你,咱们这些汉人,只要还想着在大金混下去,就得忍辱负重。
你看看范文程大人,当年他可是主动投靠大汗的,现在呢?他不照样被那些女真人排挤,被人猜忌中伤。
但范文程大人有怨言吗?没有!他依旧为大汗出谋划策,鞠躬尽瘁。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汗的认可,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所以啊,你还是别在这里抱怨了,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
李延庚这番话说完,李率泰彻底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延庚说得确实有道理。
虽然他们这些辽东汉人世家,包括佟家、如今都被抬举起来了,但在大金,始终还是外人,不可能真正得到女真人的信任。
想要在大金站稳脚跟,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和努力,同时也要学会忍耐和妥协。
想到这里,李率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原本以为自己来找李延庚算账,可以让对方低头认错,没想到最后却被对方给教训了一顿。
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对方的观点。
这让他感到非常憋屈和无奈。
因为这都是自己想要反驳李延庚的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