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也跟刚阿泰、巴彦等人的母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为李永芳的续弦妻子乃是七贝勒爱新觉罗·阿巴泰的女儿,所以李永芳虽然只是一个汉人,但却可以娶到贝勒爷的女儿,而刚阿泰、巴彦等人自然也就成了皇亲国戚。
那大金国的皇亲国戚就不能用汉人的名字了。
实际上李率泰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怪怪的,努尔哈赤起的名字别想有什么汉人的特色。
此时此刻,这辆由两匹驽马拖拉的马车正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李率泰大马金刀地坐在马车里,由于他身形庞大,几乎将整个车厢占满,以至于他的父亲李永芳和哥哥李延庚都被挤到了角落里。
此刻,李率泰那张粗犷的脸庞上,肥肉正在不停抖动,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上面蠕动,显得极为狰狞恐怖。同时,他那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好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不敢直视。
油亮光滑的脑门蒸腾着热气,后脑勺那可笑的金钱鼠尾辫还在随着他的坐立不安,而不停摇摆,看起来非常滑稽。
只是一车子人,一城人,一国人都是金钱鼠尾辫,那也就没有什么滑稽可笑了。
“阿玛,这次大汗怎么说?
是去打南边的尼堪吗?
还真是东南边的朝鲜王国,那群人更不经打,打起来实在没劲,也没有什么好抢的。
那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大饼脸,看着儿子直倒胃口。
最好还是打南方的尼堪,尼堪的女人们最为柔顺漂亮。
上次大汗打锦州的时候,因为儿子我年纪小,根本就没有机会捞着去打仗。
这次儿子说什么都要杀个痛快,多挣几个前程!
城里的那些南方来的尼堪们,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是不是要清理了……”
李率泰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震得马车不断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震耳欲聋,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李永芳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无奈。
李永芳知道李率泰从小就对战争充满了热情,甚至可以说是痴迷。
每次听到要打仗,李率泰都会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参与其中。
他想杀人放火烧山搏个前程,而不是像他的父亲李永芳那样,投靠了英勇善战的女真人,还是搞着汉人玩的阴谋诡计那一套。
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女真人,身上已经没有了汉人的痕迹,若说有的话,也只是名字里面有个“李”字。
然而,现在的李永芳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残忍嗜杀之人,更不希望他沉迷于杀戮之中无法自拔。
李永芳如今保持着一种中庸的心态,认为凡事都不应过于突出。
作为大金中负责谍报机关的头目,他对明朝的细微变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然而,正是由于这些微妙的变化,使得他越发谨慎小心,甚至纵容了长子的荒唐行为,尽管这有可能导致全家灭门。
即便今日遭到皇太极当面训斥,李永芳依旧坚持自己的处世哲学,不愿轻易改变。
时代在变幻,原先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大金会入主中原,成就辉煌霸业,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次子李率泰表现出色,甚至比女真人更像女真人,但李永芳却并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毕竟,作为汉奸和二狗子腿子,他们通常只是敲边鼓、摇旗呐喊的配角,又怎能登上舞台成为主角呢?
“胡说八道!大汗的命令岂能随便打探?你只需紧跟主将行动即可,若有需要你知晓之事,自然会告知于你。
还有你这小子,切勿胡作非为,这盛京城中贝勒、台吉众多,有那么多贵人在,岂容得下你放肆?
还在这里喊打喊杀的,你是仗的谁的势?
若是仗的你老爹的势,哼,你老爹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势给你仗。
若你是仗你家那位姑奶奶的势,那老爹就要拿出公公的架势,替你管教一下你家中的那位姑奶奶。
她可以乱来 ,你不能乱来。
胆敢乱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李永芳一脸严肃地训斥着儿子。
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大儿子李延庚,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
李永芳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些尼堪……哦,对了,如今应该称呼他们为明朝商人。”
李永芳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大儿子李延庚,李延庚默不作声。
“这些人现在可是大汗的心尖宠啊!
盛京的物价要靠他们平抑,很多关于明朝的情报也需要他们提供。
我的谍报暗探目前能用的寥寥无几,从明朝那边传来的情报大多模糊不清,而且传递过来时往往已过时效,失去了实际价值。
这也是大汗对我越来越不满的原因。
如今明朝的厂卫不仅负责监管内部官员,连外部的情报搜集工作也一并接管了。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收集情报,策反明朝守将了。
其实上次广宁之战,策反孙得功之后,就没有一个明将投降了。
因此,我的情报机构还得多仰仗这些南朝商人们的支持与协助才行。”
“他们这些南朝商人可不仅仅是来做买卖的,你要是敢肆意妄为,杀了哪个商人,别以为大汗会高兴。说不定一怒之下,就要了你的小命。”李永芳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李率泰听了李永芳的话,并没有脸色难看,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李永芳的肩膀,笑着说道:“阿玛放心就是,我也只是探探你的口风罢了。既然你说不让动城里的那些明朝商人,那些尼堪,那我自然是不会动的。
还有阿玛莫要把自家儿媳说得那么难听,安茜可不是什么姑奶奶,她是俺媳妇。
我也没有仗谁的势,说的也就是自己的心里话。
这李家当家做主的,终究是咱李家的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