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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就杀奴婢吧!”门猛然被推开,苏木拦也拦不住。

湖儿直直闯了进来,跪在她主子身边,而后疯了似地磕头,额头被砸得鲜红,流着血声泪俱下地求情:“求求您饶了娘娘吧,都是奴婢的主意,齐贵妃只不过是听信奴婢谗言,都是奴婢的错,也是奴婢收买的容织,奴婢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昭贵妃娘娘,还就请您看在我们娘娘还未酿成大祸,求求您给我们娘娘一条活路吧。”

“湖儿、湖儿!”齐贵妃泪也流了下来,看着她的忠仆,心中大恸。

看着她们主仆情深的模样。

“你的主意?”余莺儿却嫌恶皱了皱眉,“本宫从不认得你,与你无冤无仇,你倒是狠毒。的确该死。”

湖儿擦了把泪,哽咽道:“娘娘每每从景仁宫回来,便忧思伤神,常常食不下咽,为三阿哥的事烦心,只因自从有了六阿哥,三阿哥便渐渐不大得圣心了。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想着皇后总对娘娘说皇上格外偏疼三阿哥,又说三阿哥聪慧皇上最是喜欢,奴婢也是为了不让娘娘再整日烦心,这才出来这样糊涂的主意......奴婢该死,是奴婢该死。”

旁边的李静言一怔,似乎意识到什么。

“三阿哥五岁才上书房,没想到六阿哥两岁便蒙学了,与皇上当年一般......”

“昭贵妃如今是钮祜禄氏,六阿哥更是皇上最疼爱的幼子,你父亲李知府当年获罪,你的身份便更要谨言慎行,你这样成日把宫女出身挂在嘴边,若让皇上听见了,你与三阿哥的前途要是不要?”

“方才皇上来你也听到了,六阿哥在上书房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皇上的意思你不是听不出来,是叫本宫要好好提点你,溺子如害子啊,三阿哥的学业你若再不用点心,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本宫的大阿哥无福,不满三岁便去了,你却是个有福气的,有个乖巧懂事的三阿哥,贴心不已。六阿哥还小又聪敏,皇上自然更疼些,你身为三阿哥的额娘却也要处处教导得当,思虑周全,好叫三阿哥能早日挑起长子的重担,更得皇上欢心才是.....”

“三阿哥……”

“六阿哥……”

“......”

皇后温和的每一声,教诲劝导的每一句,此刻都回荡在耳边,那些关心的话,似乎都是迷惑她心神,摧毁她心智的妖言。

李静言目眦欲裂。

是啊,原本她从来也没想过要害人,她怎么会生来就如此狠心呢。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而已,却也从来没想过要六阿哥死啊!

她怎么会突然如此愤恨,都是有人存心的、存心的啊!她才被蒙了心......落到这个田地。

她像是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然起身抓住余莺儿的手,哭求道:“是皇后、是皇后、是她一直跟我说皇上疼爱六阿哥才会冷落三阿哥,叫我心里半刻不得安生啊。妹妹啊、姐姐是糊涂啊!我不是诚心要害六阿哥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还有我的儿子,我不能死啊......”

余莺儿没有挣开她的手,只是默然几息,无奈叹口气。

“若今日我将你所作所为告知皇上,三阿哥骤然没了额娘教养,会花落谁家?”

“齐姐姐,我曾经不是没有提醒过你,皇后并非善类。你却为何如此糊涂,上了别人的当,一心为别人做嫁衣。”

李静言手一顿,而后抖动着唇,大笑出声,这才彻底反应过来,泪流了满脸,眼中又迸发出绝望又憎恨的光,“她好狠毒的心啊!她竟要我的弘时认贼做母!我若是被她害死了,她就将我的弘时抢走啊。”

她险些喘不过气,身子一抽一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悔恨莫及,“啊、啊、我是哪里对不起她,我、这么多年一直恭恭敬敬对她啊,从没有过半分僭越无礼......”

“娘娘、娘娘。”湖儿心疼地唤着主子,为其抹泪,自己额上还是血迹斑斑。

“我就算要死,我也要拖着她去死......”李静言似乎意识到自己悲惨的结局,她无力挽救,只憋着一口气,咬牙狠声说,“她竟想打我弘时的主意,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我不会放过她……”

“都是她、都是她害得我……”

她状若疯癫,自语悔恨,又怨憎满身。

良久,一声叹。

“姐姐,皇上快来了,你这样见驾,是要不打自招么。”余莺儿微摇了摇头,拉她起身,面上是怜悯之色。

“你本心不坏,也只是太看重三阿哥,才会一时糊涂,中了旁人奸计,我们都是做额娘的,爱子之心感同身受,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并非是赶尽杀绝的狠心之人。”

“你......”李静言身形一晃,不可置信,睁大了双眼怔怔地望着,绝处逢生的惊喜叫她心里震荡,半天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今,姐姐还看不清么。她对你的事心知肚明,却为何迟迟不揭露,她是想你我互相残杀,我们若撕破脸皮,岂不是叫她不费吹灰之力,既轻而易举得到三阿哥,还能在我没发觉前,任由你一点点损害六阿哥的身子。于她,全是益处,实在是狠毒至极。”

余莺儿说完,扶她坐下,递了一方帕子过去,“湖儿只不过是护主心切,你也亦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好在六阿哥现在还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也怕是难以心平气和了。”

李静言闻言庆幸又感激得无以复加,接过帕子擦泪,满眼酸涩,“是,从前都是姐姐的错,不知道宫里多的是好相与之人,险些酿成大祸。”她又去紧紧握住余莺儿的手,“妹妹,姐姐今后一定不会再有如此糊涂的主意了,你这次能对我既往不咎,你的大恩,我一定铭记于心。”

那种大难临头的恐惧笼罩她许久,她还是无法脱离,心中不安,迟疑着说:“那皇上那......”

“湖儿,找苏木去理一下仪容,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叫人揣测。”余莺儿又看向缩在那战战兢兢的容织,声音乍然冷下,“你心术不正,背叛主子,本该乱棍打死,本宫便赏你一个恩典,放你出宫,你若永世不再入京,本宫也不再计较。”

容织忙磕头谢恩,低下的头掩住了眼里激动的泪。

她感谢主子之恩,不过只是骗骗齐贵妃,演一出戏码,只做这样轻飘飘的一桩事,主子便承诺予她金银,能让她在二十岁时便可放出去嫁情郎,做奴才能遇上昭贵妃,是她的福气。

见她连这个背主的奴才都放过了,而且放了出去,不会再有人来揭举自己,李静言心里才真的放下一块石头,一时看向余莺儿的眼里满是没有防备的动容。

经此,后宫便真正泾渭分明了。

皇后手下只有一个无大用的柔贵人。

其余,无一例外,全是余莺儿的人。

皇贵妃、齐贵妃、敬妃、莞嫔、欣嫔、熹嫔、淳贵人、沈常在。

其间这些关系更密切些的,几乎没有未受过余莺儿恩典或帮助的人。

而丽嫔虽不喜余,自己却是凭着旧情,只能仰赖皇贵妃庇佑,那示好余莺儿便是没有选择的了。谦嫔虽与世无争,但其与敬妃交好,因着敬妃和温宜公主,心自然也是向着余莺儿。

祺贵人则因父亲检举年羹尧的功劳无望,又与柔贵人不睦,便在碎玉轩一心贴着莞嫔,求靠余莺儿这棵大树。

如今,孤立无援,独木难支,讲的便是形同虚设的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