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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很近,声音很轻,随着吐息打在两人颊边,在耳间流淌。

“将军的最大政敌是谁?”余莺儿笑问。

“自然是隆科多。”年世兰不假思索道,“他与哥哥多年来一向不和,现在更剑拔弩张,相互看不惯,哥哥说他一派小人作态,联合言官,暗里参了哥哥不少,只是皇上到底没有轻信,未曾惩处哥哥。”

“哥哥去岁平叛,年熙那孩子重病,皇上竟找人去算,说哥哥命克长子,为求妥善,直接将年熙过继养在隆科多名下,圣旨已下,哥哥回京后即便不愿也无法挽回。那时哥哥与隆科多早已闹翻,却还不得不顾着年熙,投鼠忌器,和他维持表面平和,拉下脸与之结交了一段时日。”

“可年熙过继没多久,那孩子到底还是病逝,哥哥伤痛不已,更认定是因隆科多之故,非亲子,又怎会悉心相待,那之后哥哥心里一直憋着怒气,早就想除去隆科多,只是苦寻不到办法。”

年世兰说到此,面上也染上低沉,年熙,是哥哥的长子,她又怎能不亲近疼爱。

而后,她似乎也想通了余莺儿所言的其中关窍,语速渐渐变急切,有几分快意,“太后与隆科多私通一事若被传扬开来,隆科多,皇上是断然不会留下的,自己的舅舅与亲额娘通奸,皇家遭天下人非议,皇上又该如何自处,为了太后声誉,大清颜面,他必死无疑。”

“太后本就一副病体,若姘头死了,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声名又毁于一旦,乌雅氏与乌拉那拉氏因她蒙羞,她那把老骨头直接一朝殡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对母子,毁了本宫半生,就让这传言愈来愈大,让皇上尝尝血统被疑,江山动摇的痛苦。”

“这样,一则能使皇后失去太后这座靠山,二则铲除我年家心腹大患,平哥哥心中苦楚。”

“皇家丑闻与血脉之疑虽会对大清有一定危害,但毕竟只是些风言风语危不及根本,只要兵权稳固,内外皆不敢妄动,最多就是让爱新觉罗氏受点屈辱罢了,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不过,和敦亲王有何关系?”年世兰自然乐于见到这个结果,但她想得还是浅显,心有疑问。

“隆科多与太后一事,且不论真假,单这一事被提及,便是诛九族的死罪。放眼望去,不是谁,都有胆子,敢去宣扬的。”余莺儿挑眉笑笑,“普天之下,能有本事做到,又最恨皇上,最恨太后的,当然是自个亲近的所有兄弟被削爵圈禁,九子夺嫡惨败,心有不甘的敦亲王,他的愤恨,是多年累累积压,可非一日之功。”

“他总还一心记挂着八爷,恨不得给这对夺得天下的母子泼尽脏水,恐怕极尽恶意,皇上的血脉纯正之疑将闹得人尽皆知,他希望看到皇上和太后被世人的言语质疑羞辱,人心浮动,大清政权不稳,他才有机可乘,他手里自有一定精兵,虽远不敌将军,却也说不定他日后有了胆子谋反,还能师出有名。”

“但敦亲王亦不是傻子,私通一事太过引火上身,他需要有人为他兜底,有人确保消息真假,才能一击必中隆科多、皇上与太后,否则只会反噬自身,而独揽军权又一向性格狂莽的年将军,似乎与他有同样的目标。”

“因利之交,自算不得真心,不过各有隐瞒,暗怀心思。”

“年将军自绝口不提后位一事,旨在用杀死多年政敌隆科多为饵,借此靠近本就有一定私交且多年来亦被隆科多屡次针对的敦亲王,娘娘贵为皇贵妃,乃年家满门荣耀,敦亲王图谋皇位的小心思必不会,也不敢在将军面前暴露,他必然会以自己同样厌憎隆科多为名,与将军一拍即合,谋算此事。”

“将军与他,只是有了短暂的,相同的目标,各自心思,互生防备。等隆科多一倒,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面,怕是又要开始相争了。”

“以势交者,势尽则疏,以利合者,利尽则散。”余莺儿慢声说,她的神情很淡,外人眼中与世无争的人,却能在此间,置身局外,轻易将人心分析得透彻。

年世兰安静看着似乎将一切尽在掌握的余莺儿,眼里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痴迷,余莺儿身上,似乎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魔力,在她气定神闲算计他人时便更格外明显,令她移不开视线,心怦怦跳起,愈来愈快。

这样的人,说喜欢自己,说永远是自己的人。

谁又舍得放手。

余莺儿任她看着。

她良久,才轻声说:“等隆科多倒,太后若背负罪名死去,惹得皇室蒙羞,皇上莫说会对与太后同一血脉的乌拉那拉氏爱屋及乌,只怕是会更加生厌,到时候加以手段,皇后失了依仗,又有此前种种罪名,便能被轻易连根拔起。”

余莺儿眼中有笑,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好像得了赞许,年世兰前所未有极力思索起来,她顿了顿,却想起一事,问出心中一重疑虑:“只是,你如何确认私通一事真假。我方才细细想,还有些担忧,皇上或许不一定非杀隆科多不可,也许认为是有人蓄意构陷污蔑,编造谣言,想动摇大清根基,毕竟隆科多是他名义上的舅舅,也是扶持皇上登基的重臣。而如此,哥哥身为他的最大政敌,又一向不和,岂不是会被皇上第一时间疑心,是哥哥所为。”

年世兰紧盯着她。

被一双求知又美到极致的眼眸紧紧攫住的感觉,余莺儿顿了顿,而后轻声笑了。

“若私通是无中生有,其引发的可能会有千万种。可若皇上心知肚明太后与隆科多私通一事,只是为了大清颜面才隐忍多年而不发,如今一朝被人撕开遮羞布,将通奸淫乱之事翻扯出,将皇室狠狠钉在耻辱柱上,皇上会作何感想?”

“传言不尽信,外人或许猜测是有人故意想挑起大清内乱,隆科多与太后只是被蓄意攀咬,而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自己却无比清楚,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令他暴怒又只能强忍不发的事实。”

“他会想,埋藏多年都相安无事的隐秘旧事,怎么会被人发现。”

“是有人胆大包天,有人失言暴露,才为皇室招惹风波,使皇权沦为他国笑料。”

“谁会暴露呢?谁会知道这样的事呢,太后和皇上会说吗,不会。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敢说吗,不敢。”

“那是谁。”

“是隆科多。”

“只有他知道,只有他有机会。”

“是他,他觊觎太后,侮辱先帝,令皇上蒙羞。”

余莺儿一字一句为他安排罪名:“是他酒醉误事,吐露内心,竟将欺辱太后视作毕生光耀,给人可趁之机。”

年世兰也笑了,她明白了余莺儿的意思:“隆科多面上看似忠良,却有一点,喜好美色,家中妻妾成群,人尽皆知。若是不小心酒醉,又与人同处一室,男女间自然有些体几私隐话要说。”

“说的什么,怕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了。”

“而我们,只需让皇上知晓有这么件事,只要皇上起疑,他就必死无疑。”

余莺儿笑看她:“不问我如何知晓此事,又如此笃定。”

年世兰:“不,我信你。”

“我也想明白了,为何你要提早告知哥哥,敦亲王一事处置结果。你要让哥哥知道,让敦亲王知道,后宫中有人暗暗在皇上身边,窥见天子之心,左右帝王之音,从而确保私通一事,确有其事,才能正正好,百无一失算死隆科多。”

“娘娘好聪明了。”余莺儿说,“转告将军,事应从民间起,人言烧起燎原之势,千万百姓,因无处寻之,才能让皇上无法追根溯源。”

“具体如何做,便看将军与敦亲王了,他们二人朝中浸淫多年,且府邸豢养死士不少,这点事,自有良方。”

余莺儿直至说完,饮尽温茶,年世兰还盯着她瞧。

“你看我,是想让我轻薄你。”余莺儿说。

年世兰骤然移开视线,声音却轻轻软软,“胡说八道。”

余莺儿好笑看她,而后猝不及防倾身,唇贴她红颊一瞬,一触即离。

“软的。”

是说她脸上软,还是余莺儿的唇瓣……

年世兰胡思乱想一瞬,不知怎得,竟恼不起来,只余羞意,抬眼看着调笑她的余莺儿,心里飘飘起一般浮荡着,没有着落。

她想给这人一巴掌,又扬不起手,最后佯装怒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眼里自以为都是威慑,震得手边宣纸一角翻动。

余莺儿看她撂下一句“你给本宫等着”的狠话,又起身噔噔走了。

宣纸上是漂亮的一手楷体,写着余莺儿念的情诗,娘娘听不懂她一开始所言,依声写下,倒像是对她的示爱。

余莺儿端详片刻,开始临摹。

仿写有些难,多花些时间,摸清规律,便好。

等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大约也就到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