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鹿是一个病人。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个比正常人更脆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相比起韶鹿,自己的情况好像变得不值一提。
花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可也好像不那么平静。
他能够正常的背台词,拍戏,把自己的工作做得有条不紊,同时演技又精进了。
时常会在演一场戏之后,周围陆续响起工作人员的鼓掌声。
这是他以前最期望的日子,每天都在进步。
好像任务完成的那天也不是很远。
可同时,只要回头看到韶鹿那张苍白的小脸,心脏就像冬天的落日一样,惶惶然下坠。
所以,应该也不是那么平静。
…
“杀青快乐!”
杀青这天。
整个剧组都在欢呼。
有人组织他们聚在一起,面对镜头,要拍一个合照。
花浅怀里是有人送来的花,粉的白的各种玫瑰掺杂在一起,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不过身边韶鹿身上淡淡的清香掺杂着药味,依旧是那么多味道之中,他最能准确分辨出来的。
咔嚓响起的那一瞬间。
花浅忍不住向旁边看去。
韶鹿注视着镜头,脸上依旧是浅浅温柔的笑容,苍白、脆弱,却也纯净美好到不可思议,像是清晨第一缕光线下的白色花朵。
花浅有些移不开眼。
韶鹿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不知道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形状,这样开心到孩子气的笑容很少出现在他脸上。
花浅也忍不住笑。
可下一瞬间,笑容就在他脸上定格,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剧烈的恐惧和慌乱从他眼睛里溢了出来。
韶鹿在他的视线中轰然倒地,闭上眼睛的苍白的脸,在各种光线下刺得眼睛胀痛。
一切都乱套了。
有尖叫声,有议论声,最后比较清晰的就是有人喊了一声,‘快叫救护车,韶导晕倒了’。
最后是郑乐逸先反应过来,去隔壁剧组借来了担架。
花浅似乎才反应过来,紧紧牵住韶鹿的手,跟着担架上了一辆车,一边喊着,“韶鹿……”
“韶鹿……”
耳朵边是各种各样的噪音,像是进了水一样哗啦啦地响。
就连自己发出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
也有人拽着他的手臂摇了摇他,问他,你没事吧?
他只愣愣地摇头。
其实他看着那些人担心着急的表情,一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好陌生,不明白眼下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
为什么觉得想把自己藏起来呢?
直到再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医院冷冰冰的走廊上。
他看着各种医护人员在病房门口,进进出出,有的时候嫌他们碍事,还会狠狠推他们一把,之后又会叫他们,问谁是韶鹿的家属。
这个时候他下意识走出来,而郑乐逸已经先一步抢走了医生手里的文件和笔,签下了病危通知书。
签完了之后他回过头,才发现站出来的他,微微愣了愣。
最后,一个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松一口气般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再观察一会就能进去看他了,不过只能进去一个人。”
医生带着护士离开之后。
走廊上便变得更加安静。
死了一般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