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五爷的房间,就看见五爷躺在床上,脸庞消瘦,盖着一床被套,文忠咪见状,道:“盖着被套不热吗?”
“不热的。文忠咪,你有空来看我啊!”五爷说话时动嘴唇开得比较大,说出来的话还算清楚。
承程走到床边,看着五爷,鼻子有点酸,轻声叫道:“五爷。”
“啊,妞妞也来了啊!”
“嗯!”
文忠咪伸手抓住被套,掀开了一点,道:“你是不是拉大便了?味道很重。”
五爷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文忠咪把被套全掀开了,她推着五爷的身体侧过去,对着承程道:“床尾的床架上有一些零星布条,应该是做鞋底裁出来的,也不知道谁放那里的,你拿来给五爷擦一擦。”
五爷立刻伸手抓住自己的裤子,道:“我自己可以脱的。”
“那就好。”文忠咪拉着承程出去,道,“我去拿扫把把床底下打扫干净,你去熬点粥来。你会煮粥了吗?”
“会了。”
文忠咪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五爷换下的裤子拿了出去,丢进了桶里,舀了两瓢水提出去洗了。
文忠咪站在床前,道:“五爷呀,像你这样,一人而已,有个房间住就可以了,何必起那么多?你如果不是累得脱力了又怎么会掉下水井里去?腿断了不算,还撞对了膀胱,你自己有的受了。”
五爷张嘴道:“值!我的妻儿,映红,生前就曾跟我讲过,要有个大房子,我们生几个儿子,院子养鸡鸭,院外种菜,我答应了她的,我一定要,种大房子,给她的。”
他说到最后话都不成句了,还有眼泪从眼角滑下。一直叫承程放宽心,往前看的人,自己却走不出感情的枷锁。
“哎!那咋整?以后谁来照顾你啊?”文忠咪也差点流泪了。
五爷话说完了,还张着嘴巴呼吸,而露出外面手臂有些抖动起来,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发冷的,文忠咪见状就把被套扯出来盖住他的手臂。
五爷也不知怎么回答了。他自己已经没了亲人,旁系的又因为早年自己娶地主的女儿,早已形同陌路,能来喂一餐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还怎么能埋怨别人呢?
文忠咪也明白五爷的处境,她无奈地又哀叹了一声,这样没人照顾饮食可不行啊!
承程捧着粥进来了,文忠咪看向她,道:“妞妞,五爷没人照顾呢!你愿意来照顾他吗?”
在承程的印象中,五爷清瘦挺拔,衣着干净整洁,对她很慈祥的人,就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现在的他这么萎靡邋遢,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揉了揉鼻子,吸吸气,极力忍住了,道:“我愿意。”
文忠咪又郑重道:“要煮粥来给他吃,还要挑水,洗衣服。关键是他的衣服很脏很臭,你挺得了吗?”
“可以!”
文忠咪对着五爷道:“以后就是妞妞包揽照顾你了。”
“妞妞。”五爷抖动着嘴唇,眼眶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承程笑了笑,道:“五爷放心,我能抽出时间来煮给你吃的。”
五爷的一滴清泪滑落到枕头上。
“你把粥给五爷吧!”文忠咪又转头问五爷,道,“你能自己吃吗?”
“可以。放到床沿上来。”五爷挣扎着起身,文忠咪立刻把床里面的棉被扯过来垫在他后背下,五爷就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他吃了一半就不吃了,道:“承程,就放在这里吧!晚上我饿的时候还可以吃。你明天早上来的时候再收拾。”
“好!”
文忠咪道:“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就先回去了,妞妞明天再来。”
“你们,我,”五爷又支支吾吾起来了。
文忠问道:“怎么了?”
五爷道:“你们能不能帮我去外面的晾衣杆上拿衣服来给我?我,”
“你又赖尿了?”
“嗯!”
“妞妞去拿来吧!”文忠咪见承程走出去了,就对五爷道:“你腿伤成这样了,还老是得换裤子,岂不是遭大罪了?啧!”
就这样,承程每天都带着妹妹在五爷家附近玩耍,时不时地就进去看一下五爷,有换下来裤子的就帮他洗,到点了就煮粥给他吃,没水了就去挑水。
后面,景玉知道了,就过来帮她挑。
过了一段时间后,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承程去照顾五爷,就拿来当八卦讲,但就应了那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人觉得她去照顾五爷一定是因为得到五爷的钱财了才去的,毕竟五爷可是娶了地主的女儿的人,再穷也不会像他们那样兜里那么干净,没有利益她凭什么去照顾?
绍康奶奶去洗衣服的时候,就听到了别人这样讨论,她说:“你们不要乱说哦!真的得钱吗?”
有人问她:“你跟她家奶奶经常来往,有没有听到她说的钱啊?”
“我没听到有哦!”
“那为了什么呢?你想啊,老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亲生的都有可能不愿意理呢,她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呀?”
绍康奶奶点点头,道:“你说的在理,病人都有股腐臭味,而且,五爷还是男人,他一个妞,怎的帮忙解决大小便呢哦?”
“你们说什么呢?”文忠咪笑盈盈地挑着衣服过来洗。
绍康奶奶笑着答道:“哦,我们在说承程那妞,挺厉害的,竟然去包揽五爷那烂事的主。”
“哦,您说的照顾五爷那事啊,我知道,还是我和她一起去看的五爷,见没人照顾他,我就随意提了一嘴,妞妞就答应去照顾他。”
“五爷都已经瘫了,她一个妞,竟也敢照顾一个男人大小便?”
文忠咪不高兴了,提高声音道:“五爷是瘫了,但是他的手还能动,他自己还可以换衣服。就算动不了,承程一个小妞怎么照顾他?但话又说回来,怎么就说不能照顾男人大小便?如果是你爹瘫了,你会嫌弃他吗?”
“自己的爹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承程也不一样。”文忠咪笑了笑,道,“妞妞,这孩子苦哇!我还是懂她的,他爹的去世给她造成了阴影,那时的她那般的无助哇,是五爷可怜她,挺身而出帮了她,如今看到五爷在自己的面前也这般无助,她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了。至于你说的给钱嘛,确实该给,你们提醒我了,我们哪天去赶工没工分呢?对吧?”
“是,是。”
“我会尽快去解决这钱的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