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影整个晚上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静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边望着白璧微出神。
她舒适地平躺在柔软的大床里,双目紧闭,容颜恬静,柔顺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整个人都像是一幅静态画,美丽脱俗得不似人间所有。
风无影心里漫上了几许愧疚。
白璧微向来对他相信依赖,从不许男子靠近的她却可以在他怀里安然入睡,可自己,竟然辜负了这份信任。
虽然昨晚给自己找了种种理由,风无影却清楚地知道,如果真发生了什么,白璧微还是会生气的,或者,还会因此而痛苦吧。
他一直想要好好呵护她,又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对不起。
风无影无声地说着,一遍又一遍,想让自己牢牢记住。
仅此一回,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做出危害白璧微的事情。
或者,应该离开一段时间了。随着交往加深,他时常被白璧微吸引,感情发生变质也在所难免,可是内心深处似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以相知,可以相惜,却不可以相爱……虽然,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看到她时,心里总是无比的温暖和平静,可是白璧微,她真的,不会是他的幸福。
*****
风无影决定离开岚照一段时间,可是就在临行前,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打乱了他的行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聂晨曦竟然会主动联系他。
蓦地心中一凛。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涯培养出他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不知为什么就认定了聂晨曦找他的事情与白璧微有关。
急切地按下接听键,风无影劈头盖脸地直接问:“璧微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和璧微有关?”聂晨曦反倒是有些奇怪。
“到底是什么事!”风无影没好气地低吼,未曾发觉自己的手竟然颤抖得厉害。
“没什么。”聂晨曦似乎能明白风无影的心情,很快回答,“璧微没事,只是几年前那场车祸有些疑点,你方便到我这儿来一下吗?”
没事就好。风无影长长地出了口气,发觉自己手心里竟然已经湿透了。
自嘲地笑了笑。向来冷情冷血、处变不惊的他,怎么会疑神疑鬼到让自己惊惧成这个样子?
白璧微……真的是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以至于,无法容忍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和损伤。
两人的会面没有什么特殊。聂晨曦找到一些信息,精确分析和深思熟虑之后发现了很多问题,所以一边自己继续调查,一边把资料送给风无影一份。
他确信风无影对白璧微关心程度不在自己之下,也知道有些方面风无影调查起来更加便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排斥与其合作。
只要对白璧微有利,他不会拘泥于所谓的原则,白白耽误时间浪费人力物力。
而调查结果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对风无影,对白璧微,以及其他很多人影响之大,却是聂晨曦此时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
*****
白璧微最近都没有和风无影联系,风无影打来电话直接挂断,来找她也避而不见,陈雨然大概能猜出原因,却不敢多问什么。
这两个人……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知道内幕的陈雨然并没有帮风无影求情,她也觉得风无影确实做错了,应该受到惩罚。
只是他得罪了白璧微,还不知道会被折腾得如何生不如死呢。
陈雨然绝不肯承认自己在幸灾乐祸。她认为自己在很好心地同情风无影,毕竟他的悲惨下场显而易见。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白璧微独自坐在河边看书,草木已经变黄枯萎,河畔的风,也渐渐变凉了。
有人慢慢走近。干净纯粹、淡淡的阳光和青草气息萦绕在鼻尖,白璧微明知来人是谁,却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捧着书本,久久不曾抬头。
苏雁邱却也并不焦躁,只是在距她不远的地方坐下,静静望着河水没有开口。
沉沉凝视着河面,一如凝视着白璧微的忧伤。苏雁邱默默地想着,这世上有没有一把最深的勺子,可以舀出她所有的痛楚和伤悲?如果有的话,他可以用生命作为代价,为她找来,为她做到。
河面上有许多小纸船,漂出不是太远。看来在他到达之前,白璧微放下了这些小船。
这是她的心愿和祝福,是想告诉万渺云,她的思念。
胸口传来一阵巨痛。白璧微,我真的想问你一句,心值几何?我用什么代价才可以换得?
目光不自觉地回到白璧微身上。只想就这样望着她,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情愿这样陪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
时光默默地、悄悄地流淌,把两人塑成了两尊静止的雕像。
“你有话要说?”白璧微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打断了苏雁邱的思绪。
方才他是出神了,望着她美丽的侧脸出了神。
却自己也记不起来究竟想了些什么。或许想着如何才能帮她忘记过去那些痛苦,或许想着能不能继续留在距她不远的地方,又或许,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心里一片平安喜乐,不愿再多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苏雁邱轻轻问:“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白璧微一时无语。
困扰她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以及这颗,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心。
纵然是现在,白璧微也无法对苏雁邱置之不理,更不用说是恶语相向了。
因为她一直知道,苏雁邱,他没有错。
错的是她,或者说,错的是他们相遇的时间。
已经迟了。
“对不起。”苏雁邱声音淡淡的,语气却是极为真挚。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错在对她造成困扰。
他不想对她有一丝一毫影响,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打扰到她。
白璧微抬目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夕阳西下,灿烂余晖给苏雁邱镀上一层金红的外衣,温和如水的容颜此刻竟似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片刻,白璧微别开了目光,轻道:“以后,我不会再刻意躲开你,你也不用特意回避我。”
苏雁邱凝目望着她,略带一丝疑惑。
“你也知道,我很难对人付出感情,以至于朋友并不多。”白璧微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对你们,我都是真心相待的,所以,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苏雁邱心里一时说不清楚是喜是悲。
她没有把他远远推开,推拒到千里之外,而是允许他停留在不远的地方……以朋友的身份。
因为她朋友不多,所以显得弥足珍贵――如若不然,恐怕他也没有理由、没有资格再留下吧。
有些凄凉,有些无奈,却也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还能够在她身边。
既然她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么从此他会深自收敛,控制好感情和举止,不再影响她,也绝不再困扰她。
虽然这颗心,不可能再受自己的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