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烙印炙痛了她的手指,也灼痛了她整个人,陈雨然才恢复了思维,颤声道:“我问你,五年前,六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你在哪儿?做了些什么?”
宁无踪心里猛地一沉。
片刻,才慢慢地、艰难地,转过头来:“怎么了?你……”
“回答我!”陈雨然逼视着他的眼睛,眸子里满是让人胆寒的怨毒和仇恨。
宁无踪不敢再问:“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陈雨然一把抓住他的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能过目不忘,这样的记忆力,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说!”
刚刚敷上药的伤口被触到了,又开始流血。宁无踪痛得皱了皱眉:“然然,那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是特别的日子?”陈雨然冷笑,声音却是凄厉无比,“对你来说,那确实不算特别――你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又怎么会注意到那一个?”
“然然?”宁无踪变了脸色,“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陈雨然眼睛里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那么,我告诉你!你不就是在那天晚上强暴了我吗,怎么,不记得了?”
宁无踪呆了一呆:“究竟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怎么……怎么会怀疑我?”
陈雨然逼视着他,眸底是无穷无尽的怨毒:“不需要演戏了,宁无踪。”指着他左肩的月牙烙印:“当时我摸到了这个印记,知道是你身上的标志,所以记在心里,是为了以后寻找凶手――你还不想承认吗?”
宁无踪沉默了一会儿,无力地辩白:“然然,可能是因为你太敏感了……所以才会把我身上的印记错认为是……”
“我没有错!”陈雨然声音里透出刻骨的恨意,“我的感觉不会骗我!”
“然……”宁无踪欲言又止。
陈雨然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抵在宁无踪的咽喉冷冷问:“说吧,你想怎么死。”
宁无踪痴望着她,眸子里满是痛楚:“你真的认定是我?”
陈雨然没有回答,握刀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宁无踪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如果你认定是我,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解脱,那么,动手吧。”
陈雨然手中猛一用力,刀尖刺入宁无踪的脖颈。
宁无踪纹丝不动。
陈雨然心里猛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痛包围了,双手颤抖得厉害,没有一丝力气。许久,陈雨然用力拔出刀来,恨道:“宁无踪,如果确定是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掷下水果刀,转身跑了出去。
宁无踪无力的按住颈上的伤口。伤口不深,与原先所受的伤害根本无法相比。
却一直痛到了心里。
*****
朦胧中,感觉有人仔细地为他擦洗着伤口。宁无踪回过神来,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是风无影。
无语。许久,宁无踪问:“你怎么来了?”
风无影回答:“不放心你。”
宁无踪突然笑了:“从小到大,你从不曾这样关心过我。”
风无影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近来……他像是变了个人,变得心软了。
自从认识了白璧微,这段时间,他仿佛,逐渐有了正常人类的感情。
风无影帮他包扎完伤口,送回卧室里安顿下了:“刚才……我都看到了。”
是的,他们来晚了,只能静观其变。
宁无踪看向他。
“打算怎么处理?”风无影声音很平淡,掩藏了那些许担忧和关心。
宁无踪默默摇了摇头。
风无影不再多问,将手机和水杯放在他床头柜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宁无踪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风无影几次想开口解释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白璧微便只是默默陪他走着,不提,不问,不多言。
因为有她在身边,风无影激荡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思绪也恢复了正常。
觉察到他气息逐渐稳定,白璧微才淡淡道:“不必太过担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嗯?
这话……适合用在这儿吗?
纵然心情郁郁,风无影还是被她逗笑了。
行吧,也算适合。
*****
陈雨然失魂落魄地在校园里游荡了整整一夜,失去了一切思维。
真的吗?真的是他吗?怎么可能……但她的感觉不会骗她,那只月牙形的烙印,绝不会有错的……以及……黑色火焰!那燃尽众生的地狱之火……
还有,从前的一些事情……现在想来,他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
当年绑架她的其中一人,有一次差点儿抓捕成功,但最终还是逃脱了。
似乎就是在她告诉宁无踪,已经有了证据,马上可以抓人之后。
下雨了。先是淅淅沥沥,后来越下越大。陈雨然没有躲避,呆呆地在雨中走着,任凭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所遭遇的,究竟是什么?!
她竟然爱上那个毁了她一生的恶魔,被他一直欺骗、玩弄到现在……
有人默默为她撑起一把伞。陈雨然心头一震,遽然回首,却见是孔若青。
陈雨然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看到孔若青,她竟然有些失望。
她盼望见到的是谁?宁无踪吗?
直到现在,难道她还在想着他?
陈雨然黯黯低下头。
孔若青举着伞跟在她后面,为她遮雨。陈雨然想从伞下离开,孔若青一把拉住了她:“无论如何,请你珍重自己。”
无论如何?还能如何?陈雨然心里苦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冲进了漫天的雨丝里。
好冷的雨……却也浇不灭她心里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
*****
第二天便听说孔若青得了重感冒。衣竹和桑兰雪拉陈雨然去探望他,陈雨然不想去:“我没有时间,你们代我去吧。”
衣竹迟疑了一下:“听他们宿舍说孔若青是为了给你送伞才冻病了的,于情于理你都该有所表示吧。”
陈雨然冷笑了一声:“淋淋雨就病了,算是什么男人?这么没用。”心里猛然一怔,竟是想起了宁无踪。
那是一条铁打的硬汉。可是……他的伤――好些了吗?
不!不可以想他!绝不可以!!
陈雨然回过神来,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强抑住眼里的泪水。
竟然还是无法自抑的想他,担心他。
“然然?”是白璧微的声音。
陈雨然看向她。
“若青早就感冒了,打了几天吊针,昨天又受了凉才会加重的。”白璧微轻叹了口气,“去看看他吧,就算是为了让他绝望。”
陈雨然默默点了点头。
孔若青见陈雨然来了,自然十分高兴,但见她言辞之间极为冷淡,又禁不住心中黯然。
陈雨然告辞时,苏雁邱送她出来,一边下楼一边道:“雨然,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陈雨然没有抬头:“你想说,我应该对他好一点是吗?”
苏雁邱摇了摇头:“不是。我知道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代他乞求你。”
陈雨然抬目看着他。苏雁邱……果然与众不同,没有让她失望。
“若青他……还是心存幻想。”苏雁邱沉吟了一下,“等他病好之后,请你平静地和他谈一谈。”
陈雨然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