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几天。
江予安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父母。
江聿怀被迫从主院的楼上搬到楼下的客房里。
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哄人。
就连公孙青尘都看不过去了,主院也不怎么来了。
公孙家主如今已经彻底将家族的事情交给公孙青尘了。
他无事一身松,每天不是去花园里逗鸟儿,就是跟虞归晚喝喝茶,聊会儿天。
虞归晚一直都在给他调理身体。
公孙家主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不仅能和儿媳孙女再见面,还有一个这么乖巧聪慧的曾孙女。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甚至在见到虞归晚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们的心理准备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多活了那么些年。
公孙家主坐在躺椅上,悠闲地晃悠着,手上还拿了蒲扇,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坐在他身旁的虞归晚扇风。
虞归晚熟练地给他施针,就连一旁的茶几上都放着一盏精油灯。
空气中萦绕着舒缓的香气,让人的神经得到放松。
“我听人说,你又在欺负聿怀了?”
公孙家主眼睛都没睁开,悠悠地问道。
虞归晚轻捻着银针,“我哪儿欺负他了?”
明明是江聿怀在欺负她,好不好?
公孙家主顿了下,睁开眼看她,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扇着风,“这也挺好,我们家囡囡啊,就该被捧着,被宠着啊。”
他又怎么会没看出来这是江聿怀故意在惯着她呢?
江聿怀接手自由州这么多年,哪怕是公孙家,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隐世家族那些人了。
惯人这种事,就不可能会是江聿怀做得出来的。
可如今,江聿怀甘之如饴地宠着虞归晚,惯着虞归晚。
就像之前林暮笙无意中说的,虞归晚原本的性子根本就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的清冷淡漠,她娇纵得很。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早就把她原来的性子压制得根本看不出半分痕迹来了。
江聿怀再次回到她的身边,下意识地再次纵容着她,娇惯着她,慢慢地,她的性子也逐渐看出几分从前的模样了。
虞归晚挑了下眉毛,然后收起最后一根银针,“爷爷说得对,不过,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你有没有乖乖喝药?”
公孙家主:“……”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身旁的孙女,“囡囡,你觉得爷爷像是不乖乖喝药的人吗?”
虞归晚无辜地眨了下眼睛,看着他,“爷爷,你到底是不是,难道你还要我说出来吗?”
公孙家主一时被噎住了,“……”
这时,公孙管家端来一碗汤药,笑着递给公孙家主,“老爷子,这可不是厨房的人亲自熬的,是大小姐一大早配的药,然后去厨房里给你熬了好几个小时的汤药,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乖了。”
公孙家主皱着眉,接过那个碗,“不过是一碗药,你忙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怎么还一大早起来了?”
他没像之前那样磨蹭,反而一口闷了平时最不爱喝的苦汤药。
公孙管家连忙递过去蜜饯,“老爷子。”
“这一次的药里加了些新药材,怕他们掌握不好火候。”虞归晚说道。
公孙家主也知道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抚他。
但他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了几分,吃了蜜饯压了下嘴里的苦涩,然后问道,“小白婚礼那天,安安会来的,对吧?”
虞归晚轻抿了口温水,点头,“会,我让江北到时候接她过来。”
公孙家主不知道想到什么,轻叹了声,“安安还这么小,这个时候就开始训练,肯定会很辛苦了。”
虽然知道辛苦,但他也没说什么让江予安不要去训练这样的话。
哪怕是公孙青尘,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也训练过不少。
他的身手自然是比不上像秦语微他们这样的水平。
但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生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不可能完全是单纯得像一张纸一样。
虞归晚放下茶杯,“她不会想要一直躲在我们身后被保护的人生。”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发现江予安偷偷摸摸地去地下室训练却没有戳破的缘故。
她和江聿怀站得越高,将他们视为敌人的人就更多。
他们有了弱点,那些人就会想通过他们的弱点来打击他们。
否则,江聿怀也不会从江予安出生之后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时刻守在她的身旁。
公孙家主也了然,他也相信虞归晚可以照顾好江予安。
他不知道看到什么,笑了笑,“囡囡,我听说聿怀今天在大厨房里一直给你捣鼓小蛋糕。”
闻言,虞归晚神情一顿,看向公孙家主,语气无奈,“爷爷。”
“爷爷知道囡囡不是真的跟聿怀生气了。”公孙家主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但是人这一生能够遇到自己爱的,也很爱自己的人真的很难得,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聿怀,知道吗?”
虞归晚眉心微微动了下,反握住公孙家主的手,“爷爷,我知道的,但我怕我一个人盯不紧他。”
公孙家主看着她,随即笑笑,“好,你一个人盯不紧,爷爷也帮你一起盯着,好吗?”
“说好了,你不能反悔的。”
虞归晚竖起尾指,“爷爷要和我拉钩。”
看着她这个动作,公孙家主既觉得新鲜,又有几分遗憾,爽朗地笑了下,勾住了她的尾指,“好,爷爷跟我们囡囡拉钩,答应了囡囡的就一定不会反悔。”
“好了,去找他吧,他等你很久了。”公孙家主说道。
江聿怀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等待着。
虞归晚嗯了声,掖了掖盖在公孙家主腿上的薄毯,叮嘱公孙管家,“半个小时后,记得带爷爷回去,不要让他在外面吹太久的风了。”
公孙管家恭敬地应道,“是,大小姐。”
“去吧去吧。”
公孙家主笑眯眯地朝她摆摆手。
虞归晚这才起身离开。
江聿怀朝公孙家主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后,就跟在虞归晚的身旁往外走去。
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安抚,“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若不是有虞归晚在,一直施针用药来吊着这条命,公孙家主也不会撑了这么多年。
哪怕逆天改命,也没有办法让老去的人继续违背自然生长规律。
虞归晚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
“江聿怀,我突然有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