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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十二岁那年便成为了神官预备役,跟着当时的神殿主教来到王宫,给十岁的小公主做洗礼。

年幼的公主已初露绝色风姿,他至今难忘见到她的第一眼,那是过了若干年后仍然刻骨铭心的惊艳。

那时的她远没有现在这样工于心计,若是不高兴了,必然会显露在脸上。

她穿着可爱的公主短裙,层层叠叠的纱让裙子的下摆蓬松又可爱,背后系着巨大的蝴蝶结,更显得她的腰纤细精巧。

不知是谁惹了她不快,粉雕玉琢的稚嫩面孔上没有一丝笑意,如鲜花般柔软粉嫩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黝黑的清澈瞳孔里倒映着穿着法衣的他。

“请跪好,公主殿下,您的坐姿不合规矩。”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如鸦羽一般的纤长睫毛微微眨了眨,可爱的琼鼻微微皱了皱:“要给我做洗礼,就该遵守我的规矩。”

“在我的规矩里,洗礼就该坐着进行,要是你喜欢跪,就跪着给我念吧。”

莱恩面无表情地盯着如玫瑰一般鲜艳的希娅,立刻从她美丽的外表下窥见了她傲慢无礼、极度自我为中心的糟糕内里。

她对神没有应有的敬畏,祝祷词念得有气无力,敷衍得简直不加掩饰。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宠坏的、坏脾气的公主,在他无趣又漫长的十多年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在神殿见到她的那一刻,莱恩的心脏就开始不听使唤地颤动,他的直觉在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公主殿下,但理智却否认了这个猜想。

她不会,也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显然,她比他更加聪明,更加冷静。

“我记得你,莱恩。”希娅说道,“应该是在十岁那年。”

莱恩平静地注视她:“您记性真好。”

希娅对他的态度有些意外,莱恩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友善?

“寒暄就免了,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好了。”希娅说道,“我身上的魔力禁锢,是出自你教父的手笔,没错吧?”

“魔力禁锢?”莱恩有些惊讶,“我的教父虽然确实曾是邪教徒,但他的能力不足以施展,你难道并非天生没有魔力,而是被人下了禁锢?”

希娅闻言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不似撒谎,才说道:“你的教父虽然没有能力施展魔力禁锢的黑魔法,但他的双生兄弟波莱肯却可以。”

莱恩往前走了半步,表情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双生兄弟?!”

这是教父的秘密,他和波莱肯虽是双生,但经过后天刻意的改变,两人样貌已经完全不同,任谁也猜不到他们是一对双胞胎。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希娅又是从何得知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希娅说,她紧紧盯着莱恩,大胆猜测道:“波莱肯是现任王后的青梅竹马,一早便倾心于她,所以甘愿受她驱使,冒着死亡的风险,对尚在襁褓中的我施展了这种黑魔法。”

“不可能。”莱恩蹙眉否认,“波莱肯虽然确实听命于王后,但他和我一样,绝对不会伤害你。”

希娅说道:“那时的你也不过是个稚童,甚至不曾认识你的教父,怎么能笃定他绝无害我之意?”

莱恩沉默片刻,面上露出点挣扎:“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莱恩,你似乎没搞清自己的处境。”希娅微笑着说道,语气温柔:“只有我能救你,你可没资格跟我谈什么条件。”

“波莱肯的遗物在我教父的手里,里面有你要的答案。”莱恩语气无奈,“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小事,我就全部告诉你。”

希娅思忖片刻,微微点头:“说说你的要求。”

“打扰一下,公主殿下。”警员的声音远远传来:“国王要亲自审问邪教徒莱恩。”

希娅微微蹙眉,看向莱恩:“明天我会再来看你。”

警员将莱恩的双手束紧,禁魔石做的镣铐能够确保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那我们就先送他去面见陛下了,公主殿下。”警员微微欠身,在希娅的首肯之下,率先带着莱恩离开了牢房。

监狱的甬道很长,密闭的空间十分昏暗,莱恩被押解至甬道尽头,在拐角窗户下停下了脚步。

直射进里面的光线被四方的窗户割裂成一道方形的光柱,灰尘和浮游物在这道来之不易的光线中漂浮着,仿佛神灵垂怜人类那般照在了莱恩的身上,他回眸盯着希娅,神色倦怠却充满温柔:“希望明天能见到你,公主殿下。”

希娅立在昏暗的牢房门口,望着光源处:“明天见,莱恩。”

命运似乎对希娅不太友好,每当她摸到了真相之门的把手,冥冥之中的某种定数总是能及时地将脱轨失控的她拖回原来的轨道,强迫她直视尖叫轰鸣着冲她碾来的历史巨轮。

莱恩没有等到公主殿下,在国王召见的那一天,他被秘密地处死了。

暗中的那只手,轻飘飘地将能够随意摆弄的玩具丢回了原点。

希娅听闻莱恩的死讯时,只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这样的挫折于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她不会因此轻易放弃。

希娅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严苛地搜刮着自己前十五条时间线的回忆,检索一切与波莱肯相关的人物和事件。

她将波莱肯的名字写在纸上,以他为中心画了个人物关系树状图。

用笔将王后的名字圈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看来,还是要从王后入手啊。

说起来,她倒是安分了一阵子,自从和国王和好以后,便安静地呆在自己的宫殿,仿佛透明人那般毫无动静。

接下来是什么日子呢?

希娅看向日历,目光划过一丝了然。

立王储的事宜即将重新提上议程,腥风血雨的王储之争就要开始了啊。

每次一到这个时间节点,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暂避锋芒,都会被这场风暴波及。

这一次,她不会再作壁上观,会主动加入这场角逐,让这场风暴来得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