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的计划里,借助夜幕的掩盖,许然会偷偷溜进大楼,掏出那台装备部研发的银质打火机,熄灭沿途的摄像头,而后沿着消防通道,从一楼一口气爬到七楼,找到最豪华的那间办公室,把电脑中的文件拷贝一份,回到大楼对面,把文件上传给李君影,由他找到出货清单,查出台历的下落。
之后他们神兵天降,顺蔓摸瓜,摧枯拉朽,凯旋而归。
这个看起浑然天成的计划在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他没法借助夜幕的掩护。
因为七楼的灯光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
“都晚上十一点了,还不下班。”许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嘀嘀咕咕,“世界上还有这种黑心老板。”
许然打了个哈欠。
他晃晃脑袋,果断开启了“纯洁者”的提神醒脑功效,疲惫一扫而空。
许然不耐烦地抄起夜视望远镜,对准对面窗口。
“这些员工也真是的,加班到十一点,仍然看上去神采奕奕,疯了是吧?”许然抱怨,“说实话,我都怀疑他们全员纯洁者了。”
“哎呀,许然,别急。”祝微烟对他说,“再等等,他们早晚会下班的。”
“多晚算晚啊,”许然说,“这可十一点了,你说这些人,他们……”
他的话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刚才透过望远镜看到的画面:
所有员工都专注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露出哪怕一丝焦急或不耐烦的神色,他们面色平和,与其说是加班,不如说是朝圣。
“不对。”
许然匆忙抓起夜视望远镜,向对面大楼看去。这次,他着重观察每个人的面部表情,从地中海大叔到格子衫青年,再到眼镜女,如果仔细看的话,所有人的表情,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麻木古板安详,像转满发条的木偶,机械的完成既定的命令。
“你们来看。”
许然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叫停了正在追剧的祝微烟、看羊皮卷复刻本的卫之琢和玛格丽特。
其余几人听出许然语气的起伏,她们站起身,从储物空间中拿出自己的夜视望远镜,或是骷髅或是银戒,还有铜戒——许然把暂时不用的那枚铜戒借给了玛格丽特。
她们纷纷把镜头对准对面大厦。
卫之琢是第一个意识到问题所在的。
“寄生?”
她不可思议地说。
“寄生”——这是寄生与兽欲之神信徒的能力之一。
据羊皮卷所说,每名邪神都有自己的信徒,信徒的能力与邪神有关,组织形式各有不同。而寄生与兽欲之神的信徒形式,是“寄生”。
寄生与兽欲之神信徒之间,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上级信徒通过能力“寄生”,控制次一级信徒,次一级信徒会“寄生”比他级别更低的信徒。
这种寄生关系,类似于蛊虫,潜伏在被寄生者身体里,平日里不声不响。
在上一级的“寄生”能力不发动时,次一级被寄生者,与正常人一模一样。
他可能是一名和蔼可亲的大叔,每天清晨,都会换上休闲服装,沿着小区晨跑一圈,乐呵呵与见到的每个人打招呼;也可能是一名充满爱心的女白领,包包里永远备着几根火腿肠或宠物粮,遇到流浪猫狗,主动上去喂一会儿;……
他们可能是你的邻居、老板或下属,也可能是被城管追着跑的商贩、向你抱怨房租又涨了的门头房老板,但当上级寄生的能力发动后,他们的身份只有一个:
寄生与兽欲之神的信徒。
上级的命令将透过能力“寄生”传达,而他们,将机械地执行命令。
他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你们觉得,这些人被寄生的可能性有多高?”许然专注盯着窗口,问其余人。
“多高?”祝微烟冷哼一声,“百分之百吧。”
“一整个公司的人加班到十一点,没有一个有情绪。”卫之琢叹了口气,发表自己的观点,“我不相信,有人会发自内心地喜欢加班。”
许然沉默了。
“打给李君影吧,我们要重新做计划了。”祝微烟说。
许然点点头,他取出从装备部购买的卫星通讯器,他按动按钮,联系上李君影。
“怎么了?”
“我们这边有状况,计划需要重新制定。”
“什么状况?”
“这间公司总部,是寄生与兽欲之神信徒的老巢。”许然对他说,“我怀疑,台历上的金丝,根本不是这家公司卖出去的,他们自己把金丝台历做出来,供自己内部使用。”
“老巢?”李君影说,“你是说,整个第七层,都是寄生与兽欲之神的信徒?”
“是啊。”许然苦笑,“你猜,我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发现,上级邪神头目,发动寄生的能力,强迫所有员工加班到半夜十一点。”许然问,“是不是很好笑?”
通讯器另一头,没有传来笑声。
“他妈的,”李君影少见地骂了一句,“这可真是……比邪神都邪门多了。”
他仰头向后,倚在靠背上,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今天先这样吧。”
在长久的思考后,李君影疲惫地说,“原来的计划是针对普通人的,看来行不通了。你们先在特克郡找地方住下,观察一下情况,并把身体状况养到最佳。”
“好。”许然回复。
“还有,你们最好再看一下羊皮卷上关于寄生与兽欲之神的内容,把信徒的能力、阵法等等搞清楚。在这几天,我会联系一下盖铭轩,看看他能不能叫点人来。”
“弥洛彻学院?”
“不,其他组织的。”李君影回答,“有些小组织中没有发布关于我们的通缉令。和他们合作,你们做事也方便一些。”
“好。”
许然挂掉通讯器,冲几人摇摇头,“今天先这样吧。”
他们所在房间,是酒店一处客房,卡文迪许以家族名义给每人订了一间。许然摇摇摆摆走回自己房间,靠在床头上,想着今晚的事。
想了一会儿,他拿出羊皮卷复印本,翻到寄生与兽欲之神信徒的那一页。
最上方,明确写着信徒共有的三种能力。
寄生,身体进化,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