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影走后,许然又站在天台上看了一会儿。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能他只是单纯想发会呆,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那样,沉浸在虚假的平静里什么都不想。
一阵风忽然吹来,天台变得很凉,许然打了个冷颤,他哆嗦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枯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我的下一个状态是什么?”许然问系统。
许然的上一个状态“鲶鱼效应”,把副本搞得鸡飞狗跳,在改变了皇后的同时,也改变了更多敌人。
他其实已经做好下一个状态更糟糕的准备了。
“你的下一个状态是,舞艺过人。”
小精灵飞出来,向他宣布。
“哎?”
许然愣了一下,武艺过人?还有这么好的事?
他急忙点开系统面板,看向即将到来的状态,在反复确认是“舞艺过人”而不是“武艺过人”后,喜悦之情一点点熄灭了。
舞艺过人
您的身体将具有更好的协调性和柔韧性,具备极高的舞蹈天赋。
嗯……
也还行吧。
在看到“舞艺过人”四个字时,许然的喜悦之情从熊熊大火瞬间变成小火,火光摇摇欲坠,在看到舞艺过人的简介后,火光竟然回燃了一点。
增加身体的协调性柔韧性,怎么说也不能算差是不是?
就是这个解除任务嘛
——学会一支复杂的舞蹈,并惊艳众人。
这个解除任务做起来其实很简单。
许然只需要学会一支难度较大的舞蹈,并在白雪公主副本里,把那些平民啊、贵族啊拢在一起,在他们面前,像一只雄性天鹅一样翩翩起舞。虽然他没有修长的脖颈,也没有圆润的曲线,但蒙蒙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童话人物足够了。
他们必然会惊呼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许然幻想着卫之琢坐在台下,看自己优美的舞姿两眼放光,随后,情不自禁上台,与自己合舞一曲。
在用想象力冲了一把浪之后,许然心满意足地把思绪调回现实。
随着脑子回归本位,名为“理智”的按钮被重新扳起,许然知道他该怎么对待这个解除任务了。
——他暂时不能做这个解除任务。
如果许然完成了这项解除任务,随之而来的,会是另一项全新的状态。
如果是好状态就算了,如果再来一次“无巧不成书”“挑衅大师”,甚至是类似于“倒霉蛋”的这种状态,许然想哭都没地方哭。
许然可不想清晨一睁眼,就看到一名眼熟的男性站在床前。
“你好,我是寄生与兽欲之神,想成为我的信徒吗?”
……
许然不想再胡思乱想了,他点掉系统面板,回到房间睡觉。
直到被清晨的敲门声吵醒。
许然心生警觉,他踩着拖鞋,蹑手蹑脚走到猫眼前,隔着玻璃朝外看,只看到一缕红毛。
“我是盖铭轩。”
红毛一抖,盖铭轩整张脸突然贴近猫眼,在凹透镜的扭曲下,看起来奇大无比,给许然吓了一跳。
他又惊又喜地开门。
“作为一个通缉犯,你的居住条件不错呀。”盖铭轩背着手,视察了一圈客房,“昨天半夜,祝微烟和卡文迪许同时联系了我,事情大体经过,我已经知道了。”
“之后呢,我调用官网权限,试着删除你们在学院上的通缉犯信息。”他最终在许然面前站定,对他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许然心脏砰砰直跳。
“我删不掉。”盖铭轩说出结论。
“删不掉?”许然茫然,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删不掉的信息。
“官网后台根本没有关于通缉令的代码。”盖铭轩解释道,“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官网上,占据了黄金地段,并告诉所有人,你们是通缉犯。”
“那,把学院官网关闭呢?”许然下意识地问。
“别想了。”盖铭轩严肃地注视着他,“即使我把官网关掉,并拿个大喇叭告诉所有人,你们不是通缉犯,也不会有效果。”
“我认为,这件事,是先有是结果,再有的原因和过程。也就是说,你们是通缉犯这件事已成既定事实,通缉令只是它的外在表现。
幕后黑手先撒了个谎,然后把它变为事实,扭转了因果线。在这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帮祂圆这个谎。
哪怕我强行关闭官网,告诉所有人你们是清白的,这些人仍会认为你们是通缉犯,比方说,在某天早晨醒来时,他们会直接被灌输你们是通缉犯这个想法,并对此深信不疑。”
许然听懂了。
在超凡界,他们是通缉犯这件事,似乎变成了“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样的公理,无可辩驳,不言自明。
他的神色一丝丝灰败下去,最后一条证明清白的捷径也没有了。
“所以,我认为,我最好还是不关闭官网。”盖铭轩给出结论,“这种形式至少还有缓冲的余地。起码,那部分不爱登官网的学生,暂时不会认得你。”
许然没有问“为什么开放官网但禁止学生登录”这种问题,答案是明摆着的:
这会告诉世界——此路不通。
世界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圆这个谎。
“怎么,失望了?”
盖铭轩注意到许然的神情,他笑了笑:“有些时候会是这样的。你想象着世界还保有一丝温情,觉得还有路可退,但事实往往相反。你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吗?”
“你该拔出剑来,一直朝前冲,像野兽那样。你的剑是你的牙齿,勇气是你的利爪。”盖铭轩拍拍许然的肩膀,鼓励他,“一往无前。”
许然垂下眼帘,呼吸着粘稠的空气,直到短刀出鞘声响起。
盖铭轩右手握住刀柄,在空中虚划了一下,似乎在试试它锋不锋利,左手一抖,又亮出一柄短刀,两柄短刀狭长如韭叶,寒光内敛。
“这是给卫之琢带的,她暂时不能用剑。”盖铭轩对许然解释,“这两柄短刀,名曰渌水,名曰斩霜。”
“论用剑嘛,她是行家。”他淡淡地说,“可说到用刀,我就能教她一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