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亲自去给许然送剑?”
诸葛禅和查尔斯坐在早晨的馄饨摊上,一边看摊主把小馄饨粒粒下锅,一边无聊地剥着茶叶蛋。
查尔斯眉头紧锁。
“这茶叶蛋怎么这么难剥?”
“习惯了就好,我吃了好几年了,现在已经练就一身剥茶叶蛋的好手艺。”
诸葛禅十指翻飞,碎蛋壳落下,白白净净的整个茶叶蛋脱出。
“说实话,我最近蛮闲的。”
诸葛禅看着不远的小区,大多数居民已经搬走了,每个人走时都带着喜悦的神情。
火系魔法师家族和弥洛彻学院共同承担了小区的拆迁费用,价格出得很高。
“还是怀念之前在超市里无所事事的时光啊。”
他可以把双腿抬起,支在柜台上,像个不思进取的富二代一样,懒洋洋打着哈欠,电视剧、电影、动漫,想看什么看什么,他甚至巴不得所有动漫都像《名侦探柯南》或《海贼王》一样,连续更新到一千集还没完结,长寿如不老松。
“别人说不定在心里笑话你呢,一个富二代,也不继承产业,也不风流快活,天天守着你那破超市。”查尔斯冷言相讥,“你就像那些劣质牌手一样,把王炸拆开,小王用来打对手的单三,大王用来封对手的单四。一手好牌打得稀碎。”
“非也非也。”
诸葛禅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大错特错。”
他抬起头,看到馄饨摊的老板端着一碗馄饨,被他的否认声搞迷糊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是我要的馄饨。”
诸葛禅连声解释,老板这才把碗放在诸葛禅面前。
“这才是装逼的最高境界。你看不看网络小说?”
查尔斯摇摇头,他没怎么看过网络小说。
“简单来说,反差才是装逼的最高境界。”诸葛禅扼腕叹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假如说,主角是一条蛆,出生在……算了,我换个例子。”
查尔斯差点把嘴里的馄饨吐出来,他对诸葛禅怒目而视。
“假如说,主角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就是等级最低的弟子,他的任务呢,就是每天扫大街,没人看得起他。”
“他入门第一天,他师父瞅了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眼神,连一句话都不愿对他多说;
第二天,他只因为多看了师姐一眼,就被武功最高的师哥扇了十几个大嘴巴子,脸都肿了;
第三天,他被路过的野狗咬了一口;
第四天,他用来扫地的扫帚跳起来,给了他一拳;
第五天,他死了。”
“他的师弟问师傅,尸体怎么处理,师傅听到他的名字,嫌弃得不行,嘱咐道:拖出去喂狗得了。”
“我看谁敢!”
“远处忽然传来掌门的声音,掌门大袖飘飘,转瞬来到师傅身前,一掌下去,把他师傅打得口吐鲜血,而后掌门跪倒在他的尸体前,看着他胳膊上那几道牙印,那是被狗咬的痕迹。”
“都怪徒儿我救驾来迟啊!门派中最厉害的掌门长跪不起,泪眼涟涟,哭晕在尸体旁。”
“师傅鲜血狂喷,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他就是本门太上长老!”
“师姐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他就是当年那位惊才绝艳引无数才女倾倒的公子!”
“师弟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他就是那位据说早就去世了的天才!”
“野狗倒吸一口凉气,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个时候,这名普通的外门弟子,就逼格满满了。”
“你想啊,大家都以为我是一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天天在心底嘲笑我,最后知道了,我竟然是为了守护朱雀尸体才甘心屈居草莽中,该多肃然起敬。”
“他们知道了吗?”
查尔斯问诸葛禅。
诸葛禅垂头丧气,“所以我才要亲自去送剑嘛,起码得让许然知道,不然,这次装逼就烂尾了。”
“你们火系魔术师,既然知道有朱雀尸体在这里,为什么不提前买下小区呢?”
“第一,我们并不确定下面是什么,只知道火元素很浓郁,第二,”诸葛禅目光哀怨,“这个小区是全市最大的小区,你知道全买下来要多少钱吗?”
而今,诸葛禅看着许然和卫之琢惊讶的神情,知道他的装逼成功了。
“是你?”——许然惊讶,竟然是这个人。
“你是?”——卫之琢惊讶,这人谁呀。
诸葛禅掏出一把剑,许然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查尔斯让我们火系魔法师帮你打造的这柄剑,剑胚没动,稍微改了下形状,你试一下,然后签收。”
诸葛禅把剑随意抛过来,许然接过,握住剑柄,入手处冰凉。
“这柄剑足够坚硬锋利,而且认主之后,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火元素。”诸葛禅解释道,“看在故交的份上,铸造费打个八折,四百万。”
“多少钱?”
许然被吓了一跳。
“开玩笑的。”诸葛禅粲然一笑,这让许然松了口气,“我们从不打折。”
许然刚刚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
诸葛禅收起笑容:“这些事之后再说,先认主验收吧,滴血认主。”
许然点点头。
他掏出一把小刀,在小拇指上划出一道小口子,一丝鲜血涌出,滴落在剑柄上。
剑毫无反应。
“再来一次吧,不太够。”诸葛禅看起来有点尴尬,“必须要有足够的血才行,按照现代的术语来说,这叫防误触设计。”
许然又划了一下,鲜血穿过寒风,渗入剑柄。
一丝火光在剑身显现,沿剑脊温暖燃烧,许然轻轻握住剑柄,澎湃的暖意传遍全身。
“好用吧,作为一柄剑,它兼具取暖和照明功能,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神器。”
诸葛禅脚尖转动,以另一只脚为圆心,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圆内积雪尽融。
血色的粗大线条从雪下露出来,红光冲天。
“现在我们谈谈这件事吧。”
他看向许然,随后无语地以手覆额,许然正拉着卫之琢的手,低声说话。
“给这柄剑起个名字吧。”许然说。
“喂,你们有必要吗,搞得这么甜蜜?”诸葛禅抱怨。
“叫绝欢吧,灭绝的绝,欢乐的欢。”卫之琢想了想,说。
“绝欢。”
许然重复着,不知道卫之琢为什么起这个名字,不过听起来很酷,像那种杀人不眨眼大魔头的风格。
卫之琢握住泣歌。
绝欢,泣歌,两个愤懑悲苦的名字,两柄犀利的剑。
当它们相逢在一起时,便不再忧郁。
绝泣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