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底，以上也只是猜想罢了。”
查尔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五分钟到了，于是他重新向四周盲人摸象。
他的手依旧碰到一层绝对光滑的壁障，然后弹了回来。
查尔斯退回来，象征性地擦了擦地面，然后重新一屁股坐下。
“如果我们是大人物，我是说，真正的大人物，像盖铭轩那样的，刚才郑杰林肯定会知无不言，炫耀性地把自己的黑暗计划和盘托出。他之所以说话像打哑谜，是因为他觉得根本没有告诉我们的必要，对我们这种无名小卒，他只会发泄一下情绪。”
“we are nobody.”
查尔斯唏嘘。
许然没有说话，他对查尔斯侧目，看到他脸上失落之色明显得像白日里的倒影。
这名隐没在历史书中的法老二世，在呱呱坠地时就拥有一切，他的雄心壮志在即位时如天火长燃，他大兴徭役，只为长久守护子民，开疆拓土。
然而，他得到的灵式是“透视”。
长生。
透视。
虚空之影。
三者之一，搭配任何一记战斗灵式，都将所向披靡，可偏偏，查尔斯拥有了全部三者，却唯独不会战斗。
孱弱的君王，在几千年无休无止的锻打体魄后，凭借卓绝的努力，终于拥有了可以媲美战斗灵式的力量。
于是他取回几千年前的佩剑，佩剑光洁如新如他的豪情永不锈蚀，风过不留痕。
许然这才想起来，李君影在问自己去不去米底拉的时候，细陈利害，却唯独没有问一句，查尔斯去不去。
因为他知道，查尔斯肯定会去的。
虽然他不再是君王，天下也再没有认识他的子民。
可去了又怎么样呢？
他已无人可以拯救。
昂特烈金字塔群就立在一公里外，那些被误以为是坟茔长达几千年的金字塔群，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连同整个米底拉城一起，拼成一座名副其实的巨大坟冢，几千副有名有姓的骨架正如孤魂野鬼在冢中游荡，而他们的嘶吼不甘终将无人知晓。
超凡事件，普通人无法得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
他和查尔斯静静坐着，无人说话。
查尔斯每隔几分钟，都会起身试探一下周围，而许然，一直在默默地给几十把枪械装上弹匣，一直到了深夜两点钟。
事情终于起了变化。
第一只丧尸，终于通过消防通道，登上了第四十层。
先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消防通道极强的回声能力，天然具备扩音效果，即使只有一只丧尸，听起来也如同千军万马驶过。
然后是，一只脑袋。
丧尸的脑袋，早已没有几小时前的干枯脆弱，变大了许多，双颊丰盈多肉但青筋交错，赤裸着暴露在外面，嘴唇的地方变成两道血印，露出猩红的牙床。
它的身体不再摇摇摆摆，踢掉鞋的赤脚呈爪状，扩大了数倍，五指分开，牢牢吸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在看到许然二人后，丧尸带着兴奋的目光，四肢蹬地，鬣狗一样扑了过来。
许然扣动格洛克十七手枪，正中丧尸眉心。
丧尸倒了下去。
“它们从哪获得的能量？”
许然皱眉。
这只丧尸看起来神完气足，身体丝毫没有被透支的意思。
“它们有可能进化到了可以吃食物的程度，也有可能，”查尔斯盯着丧尸的腹部，“它们正在互相吞噬。”
“希望是前一种。”许然说。
“我也希望是前一种，可是……”查尔斯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刚才开启了透视，你猜怎么着？”
许然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胃里面有几节手指。”
“如果只是吃食物的话，他们的身体素质，最多翻几倍，可是，如果互相吞噬的话，时间越久，剩余的丧尸就会越强。”
“我们可能要面对几十只水平翻了十几倍的丧尸，如果好运的话。”
如果运气不好呢？
许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被困在阵里足够久的话，城里，最终只会剩下一只丧尸。
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丧尸已经具备爬到四十层的能力，一只接一只的丧尸脑袋在消防通道中探出，然后被格洛克手枪正中眉心，倒在地面。
在三点钟时，第十六只丧尸探出脑袋，同样是精准的一枪即中，但这次，它没有倒下。
手枪的威力，已经不足以击穿它的头骨了。
许然压住心中惊讶，眼疾手快又补了一枪，丝毫不差地打在刚才的弹孔上，第二枚子弹挟着上一枚子弹的余威，终于穿脑而过，将神经中枢搅得粉碎。
“还是没有解除。”三点十分，查尔斯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之后，摇头叹息。
而他们，距离“虚空之影”消失，只有十几分钟了。
“如果郑杰林不是故意说晚了，而是故意说早了的话……”许然看向查尔斯。
第十七只丧尸已经走了上来。
看到许然举起手枪的那一刻，刚走出楼道口的丧尸，忽然有了一个躲避的动作，它脑袋微微一摆，然后被连开三枪，倒在地上。
“随时间推移，它们已经进化到有一丝智慧了。”
许然把格洛克手枪收回铜戒，取出一把乌黑的mp5，对准楼道口。
三点二十七分第一秒，“虚空之影”解除。
“已经晚了。”
查尔斯低声对许然说。
“埃萨尔弥洛彻分部，在几分钟前已经强行介入，按照流程，下一级通知已经抵达洲级数量超凡者的邮箱，郑杰林的目的达到了。”
第十八只第十九只丧尸，正静静躺在消防通道口，他们的眉心，分别嵌着两枚9毫米的子弹，和一枚AK47的762。
丧尸的进化速度令人吃惊，现在，就连冲锋枪也无法一击毙命了，丧尸的部分躯体，已经覆盖上了青褐色的鳞片，而它们的体型，再次扩大了一倍。
壮得像熊。
“把巴雷特给我吧，我是枪械精通。”许然看向查尔斯。
“好。”
查尔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那把巨大的狙击枪，不舍地看了一眼，磨磨蹭蹭交给了许然。
许然手指划过巴雷特沉重的枪身，杀戮的冰冷感令他着迷。
他眼睛放在瞄准镜上，枪管高举，指向尽头处的玻璃墙壁。
“你可别乱开枪啊，这玩意开一发子弹少一发。”查尔斯一边提醒，一边碰了一下不远处的空气。
他的手臂顺畅地伸了出去，延展到无形的屏障之外。
“阵法……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