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能重来一次，许然再次回到整装待发，准备出去钓鱼的那个上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块板砖，把自己敲晕过去，最好是昏迷不醒几天的那种。
这样落到河边的系统，就不会降临在他身上了。
什么怖兽也好，孰湖也罢，都和他没有关系。
哪怕世界在下一秒爆炸，化为迷乱的宇宙尘埃，他也能浑浑噩噩地死去，充满无知的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明天晚上将到来的血祭担惊受怕。
这还是在卫之琢干掉了一部分邪神信徒的前提下。
“我也没想到，开开心心度个假，也能碰到这种要命的事。”
卫之琢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长发微微抖动，像斜织的锦线。
她来朱雀城的目的很单纯，是来游玩度假的。
“就在今天上午，我突发兴起，想观察一下你们朱雀市最大的景点，星云潭，到底有没有超凡力量的参与，结果一开启窥灵，给我吓了一跳，城东笼罩着一片‘灵’。”
她拿起茶几上一瓶饮料，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后继续说下去。
“没有‘窥灵’天赋的人，很难想象城东上空的景象，你见过沸腾的铁水吗？”
“沸腾的铁水，比岩浆要滚烫十倍，耀眼得像一万个太阳同时炸开，即使站在最远处看，也能感受到灼热的风。”
“今天上午的城东天空，在开启‘窥灵’之后，就是这种景象。无数液体般的灵魂，在灼热中流动、尖叫、凝结又化开。”
许然吃力地咽了口唾沫。
在上午看言情剧的时候，他还在为何时灾难到来而揪心，殊不知灾难早已高悬上空，扬起讥讽的嘴角，视他如死人。
“所以，这么大的动静，其他……超凡者没有注意到？”
许然心存一线希望。
说不定其实其他超凡者、甚至超凡组织都注意到了，只不过他们和卫之琢一样，做在最后方的黄雀，准备将邪神组织一网打尽。
卫之琢接下来的话，让他心中一凉。
“每种灵式，数量都极其稀少，甚至有些强大的灵式，是独一无二的。朱雀市存在另一个‘窥灵’拥有者的概率很低。”
“所以可能，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了。”
卫之琢的神情并无孤军奋战的悲凉，或许她早就为这一刻做足了心理准备。
“你应该有超凡者朋友吧，或者组织？能不能让他们来支援？”
许然仍不死心。
“今天上午，我在赶来后，和一群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邪教徒打了一架，手机、身份证都在战斗中碎了。”
卫之琢淡淡地说，似乎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可以打电话找他们啊。”
卫之琢瞥了许然一眼：“现在谁还记电话号码啊，都是存在手机上的。”
“你可以登录聊天软件啊，你们超凡者应该也用聊天软件吧。”许然说。
“我忘了密码了。”
“那你可以通过验证码重置密码。”
“我手机碎了。”
“那你可以先去补办一张手机卡，然后验证码重置。”
“我身份证也碎了。”
“那你可以补办……奥，来不及了。”
联系不上其他人——手机碎了——身份证碎了——时间紧迫构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圆满得没有一丝缝隙，许然绝望地左冲右突，愣是找不到一处可以联系外界的缺口。
“你们在朱雀市没有据点什么的吗，就像电影里那些秘密组织一样？你要不去联系一下他们？”
许然试图垂死挣扎。
“我说了，我是来旅游的，又不是本地超凡者，哪里知道据点在哪。”
许然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卫之琢给闭环加了个盖。
现在他只剩一个问题了。
他小心翼翼、满怀希冀地看向卫之琢：“你……能打过他们吗？”
“我不确定。”
卫之琢坦荡看着许然，她的语气很轻，瞳孔里却满是决绝：“斩妖除魔，义不容辞。如果打不过，战死也是一样的。”
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酷的话呀，许然在心里大喊，打不过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嘛，没必要死的对不对。
你看，你刚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呢，你就要死了，或者我们就要死了，整个朱雀市都是陪葬，我知道这种死法很悲壮，也很煽情，但我不想死啊。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许然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等一下，我去个洗手间。”许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稍微交代了一下，便冲向了洗手间。
“系统，系统，你在不在？”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刻一样，期待系统的出现。
“干嘛呀，本宫要睡了。”
胖乎乎的小精灵飞了出来，头戴凤冠，身着华服。
估计它这段时间在看宫廷剧。
“系统，你之前不是说，可以把抽取奖励的时间提前吗？”许然急切地问。
“怎么了？你要现在抽？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提前抽取的超凡力量是临时的，不是永久的，你可要想清楚。”
“临时是多久？”
“七天左右吧，怎么了？”
“足够了。”许然深吸一口气，“我要提前抽奖。”
“你可要想清楚啊，这意味着你会失去一个永久的奖励。”系统严肃地说。
“没什么好想的。”许然心意已决，“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没了，还有一次抽奖机会没用。”
“要不，再等等？”系统劝许然，“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
“超凡力量需不需要时间适应？”许然反问道。
“有的需要。”系统想了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系统，”许然认真地看向它，“我心意已决，别劝了。你知不知道，你劝一次，我就心疼一次。我能不知道永久的能力和临时的能力天壤之别吗？我能不知道永久的超凡能力有多让人心动吗？”
“可是他妈的，”许然低低地说，声音渐渐变大，最后成了低吼，“卫之琢明明可以离开，却要为了整个城市的市民，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战斗，我总不能像个懦夫一样，看着她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却袖手旁观吧！”
“我宁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