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色大门缓缓敞开之时,十四行诗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进会议厅,所有人都朝着那位橘发身影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康斯坦丁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本以为十四行诗应该会穿上那一件巡礼礼服的,这着实让她有些没想到。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毕竟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只要猎物没有脱离自己的狩猎路线,那么,谁会在意这一点无关紧要的变化呢?
“副会长好。向各位委员致意。愿和平与我们同在。”
说吧,十四行诗将右手放在胸口处,朝康斯坦丁和一众委员微微鞠躬。
尤利姆不可置信的注视着站在门口处的十四行诗,他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会是她……”
而当十四行诗再次抬起头时,也注意到了坐在长桌上的那道熟悉身影,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隐藏住了自己的情绪。
——现在不是该叙旧的时候。
天台处的光线并没有将整个会议大厅给照亮,使得长桌周围弥漫着一股阴凉的感觉,十四行诗全身上下的肌肉不由得绷紧。
刚进来,十四行诗就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某个巨大的洞穴之中,漆黑的角落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这位突如到来的访客,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康斯坦丁看向远处的十四行诗,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蔼的微笑。
猎人对猎物露出微笑,当然要和蔼。
Z女士和尤利姆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仿佛能滴出水来,尤其是尤利姆,他双手攥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仿佛在忍耐什么?
那是他的学生,曾经在班上最优秀的学生,有点木讷、死板、不懂变通,只会一味的去信服基金会所说的一切,就像一个没有自己思考能力的木偶一般。
但是她的内心之中依旧拥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小小渴望,别人赠送的东西会好好珍藏,喜欢听男孩讲故事,在意自己的朋友。
但是……却依旧被蒙在鼓中,不知真相,依旧服从着基金会,尤利姆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握住了那般,难受至极。
“司辰的治疗尚未结束,在此期间,我委派你代表司辰处理相关事务。”
十四行诗轻轻的点了点头,康斯坦丁见状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明白。”
随后,十四行诗看向尤利姆所在的位置上,而尤利姆也同样看着自己,他的眼中写满了担心与急切,就像一只被关在铁笼之中急切的母猫。
但十四行诗只是朝尤利姆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老师应该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而感到自责吧。
不过……
十四行诗扭头看向长桌尽头的康斯坦丁,淡金色的眸子之中是不可忽视的坚定,仿佛有一株小小的白色火苗在她的眼中燃烧着。
“根据你的观察,你认为司辰对基金会是否忠诚?”
十四行诗轻轻的点了点头:“当然,第一防线学校的所有学员,都将誓死守护人类和平,终身效忠于领导这一事业的基金会。”
听着耳边传来十四行诗那平静而又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尤利姆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呵呵,我说的不是这个。”
康斯坦丁听后则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满意十四行诗的回答。
“这么说吧。”
康斯坦丁单手扶着下巴:“据你了解,维尔汀为什么会在在校期间组织学员逃离第一防线学校?”
绳索逐渐收紧,猎物被陷阱束缚住了头部,那么是因此慌张,自乱阵脚,还是……
但是出乎康斯坦丁意料的是,十四行诗的脸上则并没有展示出一丝慌张的神色,相反,她依旧保持平静。
奥利图欧、从天而降的报纸、魔改的校歌、乔治橡树、越狱计划……
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在十四行诗的脑海内不断闪过,高度的集中让她感觉后脑勺隐隐有些胀痛。
她的回答不能出错,坐在这里的委员们都不是傻子,真话假话,他们还是听得清的。
十四行诗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随后便缓缓说道:“因为重塑之手。”
此话一出,委员们皆是不解,他们纷纷看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和诧异。
康斯坦丁见状,不由得挑了挑眉:“请继续。”
十四行诗用着平缓的语气,接着说道:“四年前,圣洛夫第一防线学校上空来袭了大片的奥利图欧04。
其中,重塑之手利用那些奥利图欧04将印有加入重塑之手、反抗基金会,"暴雨"等相关信息的报纸投放在第一防线学校的上空。”
“我想……司辰当年可能是受报纸上的内容所影响,间歇性的引发了后续事情的发展。”
说到这,十四行诗的眼眸不由得低了低,康斯坦丁静静的望着长桌对面的那道橘发少女,眼睛微眯。
自己设计的狩猎路线,好像……出错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四行诗不由得愣了几秒,随后便缓缓说道:“是……第一防线学校纪律委员玛蒂尔达告诉我的。”
康斯坦丁听后,则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内心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这个在她眼里看来,服从命令,乖巧听话的木偶似乎逐渐脱离掌控了。
尤利姆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十四行诗,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时间真的过的好快好快,在他不易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流逝,让他不由得感到一丝虚幻。
曾经那个高举小手、认真听课、注重礼仪和学生守则的那位橘发小女孩,已然成长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不再像当初那样沉默,当初那般无知那般,面对困难之时而感到不知所措。
——她终于拾起了那份被丢弃的勇气,站直身体,去直视恐惧。
康斯坦丁随即便接着问道:“\"暴雨\"事件结束后,维尔汀为什么迟迟不邀请非登记神秘学家加入基金会?”
此话一出,十四行诗不由得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康斯坦丁见状,不由得嘴角上扬。
果然,即使木偶的吊绳发生了些许变化,或者断了几根,但是问题不大,依旧被木偶师操控着。
毕竟长期以来的洗脑和教育,已经将十四行诗的性格与思想给定型了,即使发生些许变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跳出那种模板。
事实也正如康斯坦丁所料,此刻的十四行诗内心感到些许慌张,“司辰逃离学校是受重塑之手的影响”这个回答,是结合了前面所说的证词,才让这个回答更加具有可信度。
但是……司辰迟迟没有邀请槲寄生小姐一行人加入基金会,这又该……怎么解释?
无数套说辞在十四行诗脑海当中一闪而逝,但却被十四行诗一一否定了。
可以说谎吗?可以用谎话来遮掩真相吗?
可以,但十四行诗不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和谎言能够瞒得住康斯坦丁。
此刻的十四行诗,感觉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慌张起来。
如果自己回答错了,司辰会遭遇什么?长久的软禁?还是别的什么?槲寄生小姐她们说不一定还会因此受到更加严苛的惩罚!
甚至,甚至!墨文也可能受其牵连!
想到这,十四行诗不由得牙齿紧咬,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受伤,也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受其牵连。
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牺牲自己,来换来其他人的安全。
“即使这个选择……会让你们失去这里所有的一切……”
“你们也不在乎吗?”
墨文的话,萦绕在十四行诗的耳边,让她急躁的内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自己能失去什么,来换来此次的胜利呢?
十四行诗缓缓低下头看向挂在自己胸前的两枚基金会徽章,随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深吸一口气。
枷锁……开始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