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水下抱了不久就重新浮出水面,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身上,活脱脱像两个摄人心魂的水鬼,可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摄魂也只能互相着来。
黑泽阵沉默着抹了一把脸,悄悄地看着琴酒,目光从他脸上划过,心里忐忑又少了些。
他向着琴酒游过去,小心碰了碰琴酒的手,故意软着声音,“哥,我错了。”
黑泽阵头上的耳朵因为泡水而毛毛纠结在一起,配着他的表情,让琴酒怎么看怎么想再揉揉,不过还是干头发好玩,“知道错了,那就乖一点。走了,泡太久不好。”
黑泽阵知道,琴酒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他高兴摘下头上的耳朵,跟着琴酒一起向温泉边缘游去。
他的目光追随着琴酒背后浮在水里的银发,划过他光滑带着淡淡疤痕的脊背,幸福的弯了弯嘴角,无声轻笑。
啪嗒——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从上面落到黑泽阵的肩膀上,他被这个东西搞得打了个哆嗦。这个冰凉的液体顺着肩膀滑落的温泉里,黑泽阵扭头去看,只看见肩膀上留下一个血红的痕迹。
这道痕迹在水蒸气下慢慢变淡。
黑泽阵想要抬头去看,望向琴酒已经快要靠近温泉边的身影,还是追了上去。
扑通一声。
有重物砸落入温泉里面。
游到琴酒身边的黑泽阵拉住琴酒的手,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向着温泉中心看去。
温泉水先是被东西晕染开淡淡的粉色,然后颜色越来越深,粉色变成红色,温泉水的热度让浓郁的血腥味的空气里蔓延开来。
扑通,扑通……
又有东西掉了下来,温泉的雾气笼罩在池子上,掉下去什么也看不清楚。
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凝重的神色,琴酒和黑泽阵顾不得思考,快速上岸。
走到温泉置物架旁边取下浴巾围住后,才一起警惕往天花板上看。
一个陌生的残缺的男人尸体贴在天花板上,身上的血迹一点点向天花板周围蔓延,然后……
扑通一声,他的手掌从手腕处断开,砸落进温泉里。
鲜红的血从断开处一滴滴落下,没有落下去的,顺着莫名的轨迹,在天花板上流淌,交织成一颗巨大的狐面。
黑泽阵紧抿着唇牵着琴酒的手后退一步,后知后觉想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血,握着琴酒的手的力道重了些。
湿漉漉的头发还贴在脸上,他抬头看向天花板。
尸体的腹部莫名被缓缓切开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红色的血和翻开的皮肉一起展露在眼前,切到腹腔里面,大块的血肉在下一刻掉了下来,里面的脏器也一块块扑通扑通落进水里。
偌大的温泉水被染成淡淡的粉色,在温泉中央,红色一点点蔓延开。
黑泽阵注意到,那些脏器在落下来的时候还有停顿,看样子是有东西阻挡了一下。
“这具尸体……”琴酒感觉受着手中传来的力道,捏了捏黑泽阵的手。
他眯着墨绿色的眼睛,眼眸里满是寒意,“是在三个小时之内死掉的,一块块掉下来……”
“如果不是早就切好的,那就是有东西在现切。”
说到后面,琴酒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只可惜这个笑容里面满是嗜血的意味,“真是可惜。”
现在的他们身上都没有武器,这种鬼地方,就该直接用炸弹炸了。
任谁在泡温泉的时候被一具尸体注视着,都会愤怒不可置信吧。
“哥,我们先离开这里,”黑泽阵也在气头上,不过还保有理智。
现在该管的不是尸体的问题和是谁杀的人,而是先去重新洗洗。
这个温泉水里面可能早就滴了血进去,一想到自己泡了个血泉,恶心的感觉就蔓延上心头。
琴酒见惯了生死,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荒诞诡异的死法,黑泽阵的提议正合他意。
一出门,来自二楼的惊声尖叫就打破了整个旅馆的安静。
“哥,”黑泽阵抬头看向木质天花板,上面的缝隙处有红色的液体在蔓延,一点点渗透。
他后退一步,躲过了滴下来的血。
在这个位置的上面,是二楼的最后一间房间的主卧。
“嗯,先去换衣服。”
琴酒的话安慰了黑泽阵,他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之前冲洗的地方再洗了一遍,穿上新的浴衣。
琴酒也收拾好了在外面等着,等他出来,一起回到了三楼房间。
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收拾好了比什么都好。
在祝春节的时候没有人想着报警,但是在这个地方就不一样了。如果有人报警,他们就要紧急将手提箱转移或者……
让这家旅馆变成废墟。
回到房间的黑泽阵平静下来,他找来衣物换上,又带着从衣柜里面找到的吹风机去到琴酒房间帮他吹头发。
直到两个人收拾好了,也没有听见楼下传来警察的声音,也可能是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想着报警。
一起下到二楼的案发现场,这里已经围了好几个客人,绫小路和玳站在人群后面焦急的踮起脚眺望,一只手抓着一块方巾脸色苍白。
“楼下的温泉池天花板上,有一具尸体。”
黑泽阵拍了拍绫小路和玳的肩膀,又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这一定是神使的惩罚,呜,”绫小路和玳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大滴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
“客人,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父亲。”
绫小路和玳勉强镇定,和黑泽阵琴酒打了个招呼就向着二楼的楼梯跑去。
她重重踩在木质地板上,地板发出一阵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二楼上三楼和下一楼的楼梯在整个二楼走廊的最外头,只要过了一个拐角就可以下去。
恒源旅馆是一家三口式旅馆,因为平常没有什么人来,所以设备都有年久失修。
她匆匆忙忙跑到拐角,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有裂缝的木板,穿着木履的脚一下子卡在里面,还不等她回过神就手舞足蹈摔倒在地上。
她的脖子就先碰到了一个东西,刺下巴的东西好像是从上面来的,绫小路和玳下巴一碰上去,那个东西直接挂到了她脖子上。
不等绫小路和玳思考发生了什么,她突然被东西牢牢卡住脖子,控制不住的被带上天花板。
她费力的挣扎,想要大声呼救,可脖子上的粗麻绳越收越紧,直到她呼吸停下,垂下一截舌头。
涎水顺着嘴角流下到下巴,啪嗒一声,滴落到地上。
黑泽阵和琴酒身上带着不少东西,他们拨开恐惧不已的客人,走进受害者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被放了血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身体各处都有伤痕,而看衣着状态看不出有挣扎的痕迹。
琴酒让黑泽阵递来手套,接过后戴好走了进去。
他的黑色皮鞋踩在房间里少有的落脚点上,在房间里找了些垫脚的东西铺在地上才靠近尸体。
琴酒半蹲下身用手捏开尸体的嘴,口中舌头颜色正常,也没有太多异味。
“这个家伙不是在睡梦中被人放血杀死的,就是被人迷昏了放血失血过多死的。”
这间房的窗户紧闭着,以至于房间空气只能从门流通,而空气中没有迷香的香味,除了血腥味,只剩下潮湿的霉味。
“没有人报警吗?”
琴酒漫不经心继续检查尸体,他把尸体的头扭动了一下,突然错愕的收回手。
尸体的头在扭动后似乎完全被隔断了连接,一下子从脖子上分开。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切口,切口粗糙,不像是用锋利的刀直接切的,而且骨头的断口处也是割断了骨与骨连接处的肌肉。
“哥,要报警吗?”
黑泽阵站在门口看着琴酒当了回法医,拿出手机就要按下报警电话。
“不,不可以!不可以报警!”
中年妇人高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泽阵往后扭头一看,发现是绫小路夫人。
她神色癫狂,盘起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绫小路夫人嘴里嘟囔着什么,直接跑到黑泽阵身边拍飞了他的手机。
手机重重摔落进房间的血液里,屏幕亮了一下,是琴酒睡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