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闻言又慌忙换石头往下滚。只是这会儿功夫,下边的人跑的更快了,毕竟这可是逃命的时候,谁也不想掉链子死在这儿。
因此石头也没有什么大效果,反倒是他们头顶,不知何时滚落不少巨石,当即有几个军士被砸的到处是血。
“头儿!上边有人!”一个军士嘶吼道,“我们被埋伏了,快撤吧!”
储忠看看下边逃走的人,心有不甘,大喊一声:
“往山下去,把那些人杀了,太后重重有赏!”
事到如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自己什么也赏不出来,可是这事儿成了,就是帮了太后大忙,所以现在这么说也无不妥!
这么一说 ,军士们互相对望几眼,都是提了刀,跟着储忠不要命地往下冲。
“怎么办,他们去追那些内官了!”谢灼急的快要一起冲下去了。
沈趁冷静道:“留下一半人把剩下的石头丢完,其余的跟着我从侧面下去,绕到路口去等他们。”
谢灼看了眼丛磊,他胳膊上的伤还未好,直接道:“丛叔你留下,我和阿影下去。”
丛磊点头,对剩下的人道:“往他们前边儿扔!砸死一个人纹银十两!”
有了这白花花的银子诱惑,这些帮手更卖命了,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扔。
山上的攻势渐猛,明明不过六七十人,倒像是有一百多人马一样的气势。
铺天盖地的乱石砸的储忠又恼又怕,狼狈地磕了好几个跟头才跑到崖口。
这一清点,带出来的八十五人现下只剩下一半儿了,气得他恨恨地仰头去看。
山顶的乱石停下了,要不是下边这景况太过惨烈,他都要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梦。
“妈的!”储忠怒道,“到底是什么人埋伏老子!”
军士道:“头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咱们得赶紧追那群人啊!”
储忠被怒气席卷的大脑壳子总算是捋出来一件要紧事,当即一拍头,“险些忘了大事!跟我走!”
一道淡然的女声带着不屑的笑意传进储忠耳里:“往哪儿走啊?”
储忠停住脚,打量半圈后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此刻正抱着一把长剑,面带微笑地和他对视。
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和一群伙计模样的人。
美人儿……储忠脑子呆了一瞬,隔了几秒才想到这美人儿恐怕不是善茬,当即摆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来。
“滚开!别挡大爷的道!”
谢灼惋惜地摇头:“上一个这么能装的男的,现在尸体都被山风吹成肉干儿了,啧啧。”
这又像暗示又像讥讽的话彻底惹怒了储忠,“锃”地把刀抽出来道:
“妈的,感情都是你们干的?!你们是什么人?!”
沈趁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废话,相拯不知道能拖多久,万一有什么变故坏了事儿,岂不是悔之晚矣。
故而她直接抽剑,挺身直取储忠。
储忠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女子先动手,沈趁的速度又快,等他反应过来剑锋恨不得都到眉心骨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刀格挡,兵刃相接的一瞬间,储忠握着刀的手都被震得麻酥不止,人也下意识后退几步。
可沈趁的攻势丝毫未受影响,脚一点地便又飞跃而起,剑光弥散,储忠又勉强格挡几下,被一剑割破右臂。
刀应声落地,滴滴答答的鲜血霎时流下来滴在地上。
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谢灼招呼着伙计们也开始乱斗。此刻兵士见储忠被轻易挑翻,纷纷战意溃散,谢灼见状,大喝一声:
“都不要动,再敢反抗者死路一条!”
话音一落,刀扔在地上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响了一阵,军士们都一脸惶恐地左顾右盼着小心蹲下,不敢再有动作。
倒是有一个伙计,对着一个军士噼里啪啦地接着暴揍,谢灼赶忙上前制止。
“他不把刀都扔了,你还揍他干嘛?”
伙计脸涨得通红,激动地话都说不全了:
“这小子前几日调戏我妹妹!我恨不能打他个双腿都废了才好!”
谢灼见状愣住,思索片刻后,站的远了些,笑眯眯道:“我帮你看着,你往出气了揍,继续!”
军士惊恐睁眼:“别别别别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趁撇撇嘴,看着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储忠,走近道:“谁让你们来的?”
储忠忍着手臂的剧痛,却咬紧牙也不说,想来是依仗太后,还硬气着呢。
沈趁本也没打算问个明白,见状干脆把这些人都绑了,然后串成一串拴在断城崖的崖口,派了几个伙计守着,丛磊三人去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白马寺——
找了一早上,储鸿也发现了不对劲,不仅是内官,就连皇上和太后乘坐的车辇都不知去向了。
本来那两架车辇是停在后院的,可是现在连看着车的内官都没影儿了!
这下也顾不上其他了,储鸿急匆匆就去找太后,可到了门前,却被宫女拦下了,
“娘娘正在会客,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储统领暂等片刻。”
储鸿张了张口,想到早上的事,“嗯”了一声去旁边的树下等着。
屋内会见的人却是卓尤,他伏在地上道:“娘娘,那一行人确实来了朝龙山,小人手下的弟兄几乎全都折了!”
太后最不愿听这些,说这些不就是为了要些赏赐?
她冷哼一声道:“为了大业身死,是他们的福气。那卷轴呢?”
卓尤本是被前半句话说得浑身发冷,一听后半句,马上又有了信心——那可是他亲手炸烂的,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回娘娘的话,小人将为了不让圣旨再被夺去,拼死把圣旨炸毁,已经成了一团焦炭,只剩两个卷轴,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了!”
太后闻言,神色一凛:“你说只剩两个卷轴?”
卓尤一愣,“就,是啊!臣用的虽然是烟雾弹,却也有几分威力。中间的布帛已经成了飞灰,他们手里只有两个轴体罢了,定然难以再有……”
“用处”二字还未说出口,扑面而来一个滚烫的茶盏,冷不防砸在卓尤脸上,登时把他烫得尖叫一声。
看到太后愠怒的神色,却又不敢继续叫,只能哆哆嗦嗦地躺在地上,捂着脑门儿不解道:
“娘……娘娘!您,您这是为何?!”
太后的怒色简直遮了满脸,“你这废物!要紧的岂是那圣旨?”
卓尤大惑不解——不是你说的把圣旨弄到手,弄不到就全都毁掉?怎么这会儿圣旨又不重要了?
等在门外的储鸿听到动静便按捺不住了,直接拨开宫女的阻拦大声道:“娘娘,臣查到了!”
太后翻滚的怒火暂时平息,冷声道:“进来!”
储鸿遂开门进去,一见地上跪着的人,顿时心里有数,便再也没看第二眼,垂手道:
“不光是内官,车辇都不见了。”
太后疑惑更甚:“车辇??皇上把那东西拿走干什么?”
储鸿摇头,余光瞥了一眼狼狈的卓尤,不屑一笑,落在卓尤眼里怒火更甚。
想不通,太后干脆起身道:“去找皇上问问明白。我的好皇儿,看来是翅膀硬了,想着往远了飞了啊……”
卓尤惊恐跪好,听到上方太后的声音道:“你么……无用之人,不用留着了,免得节外生枝。”
后半句分明是和储鸿说的,卓尤浑身一抖,赶忙磕头哀求:
“娘娘!娘娘小人有用的!小人这就去赔了命也把剩下的轴体拿回来!娘娘饶命!”
太后不为所动:“聒噪。”
储鸿本来就看这个卓尤不顺眼,当即把人提起来堵住卓尤的嘴,叫了个兵士,自己则是跟着太后去找相拯。
早在储鸿查的时候,相拯就知道太后敏锐,已经有所觉察。便收拾起病态,坐得端正等着她上门。
六年了,外头的事不知如何,只是自己这次算是忤逆了她,无论如何总是要撕破一层窗户纸的,再装作病恹恹的样子也无用。
想到这儿他更有要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了——反正我是皇上,你还能在这皇家寺院把我杀了不成?
沈趁已经来帮我了,再不济,想我死总也不会那么轻易。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信心,反正相拯信心满满,甚至命人传膳上来,他吐了半上午,早就饿极了。
故而太后到的时候,屋子里的气味早就散尽了,相拯正慢条斯理地用膳。
见太后面若寒霜的样子,相拯也不在意,笑道:
“不知母后来,儿臣失迎了,来人啊,给母后看座。”
见他如此云淡风轻,太后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冷笑一声道:
“来人?皇儿身边的内官都去了何处,便是连同车辇都不知所踪,现在还哪儿来的人?皇儿可知此事?”
相拯轻笑一声,少年人脸上像是才焕发出朝气来,剑眉星目,笑意星然。
“莫不是糟了贼?儿臣门都不出,自是不知道的。”
太后冷哼一声,坐下道:“早几个时辰,皇儿不是身体不适,怎么现下生龙活虎?”
相拯早就知道她会阴阳怪气,喝下最后一口汤道:
“多亏母后请了太医,诊治一番之后,儿臣神清气爽,并无不适了。”
这下好,连御医都不用被找茬儿了。
太后闻言只是气恼、
自进屋开始,她的拳拳都打在棉花上,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这小子此刻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想来是那些不死心的贱民……
树荫下,沈趁蹙着眉,“现在圣旨已经毁了,即便拿到太后等人面前,恐怕也无济于事。”
丛磊也跟着叹气,谢灼越想越懊恼:“护了一路,最后这块儿出岔子了!我呸!”
三人正犯愁着,赵小蝶领着许适意匆忙赶来,远远看着三个人愁眉不展,便一边跑一边呼喊。
“在那儿!我们来了!!”
沈趁抬眼望去,见到许适意的一瞬间,先是不自主地便笑出来。许适意面上羞涩,也回以凝望。
两人近前,赵小蝶喘的厉害,丛磊皱眉道:
“无需如此急切,眼下圣旨被毁,我们便是入了宫也无济于事。”
赵小蝶喘匀了气,闻言嗔怪地看了丛磊一眼:“圣旨被毁怎么不同我说?”
丛磊一噎,他原本是想着,赵小蝶保存六年,现下被毁了,定然心中难过,不与她说也好。
他没出声,赵小蝶继续道:“圣旨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