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龙山山寨-
“大哥,咱们这次折了7个兄弟啊!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啊!”一个长相粗犷的人道,正是下午时要把许适意送给别人的人。
卓尤也在因为这件事恼火,闻言更是火上浇油一般,忽而暴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人推在柱子上。
“用你多嘴?刘龙,老子是不是让你活得太宽松了?”
刘龙吓得冷汗马上沁出来,甚至不敢去抓卓尤揪他领子的那只手,费力地呼吸道:“大哥……我错了。”
卓尤翻了个白眼,把人扔在地上,壮硕的身子重新坐回椅子里,肌理分明的脸庞因为发怒显得有些狰狞。
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刘龙压抑着的咳嗽声,却也让他心烦。
“闭上嘴!”卓尤摔了手边的杯子,“那两个戴面具的,我必要他们死在朝龙山!”
刘龙噤声,脸上是缺氧的红,他借着说话的机会大口喘着气,跪爬到卓尤身前。
“大哥,我这就让人去查他们的动向,您放心!他们惹了您,活不了!”
卓尤鼻孔发出“哼”的一声,“真他娘的晦气,去吧。”
刘龙连连答应,正欲起身,一只秃鹫扑棱着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拍打着落在桌上,脚边绑着一个纸筒。
“慢!”卓尤神色严肃起来,起身解下纸条,细细阅读后,表情更凝重了。
“不必去查了,大哥来信,说那伙人已经离了镇子,想必今日遇见的就是他们。拿着老皇帝的东西,还想过山?哼,做梦!”
刘龙不明所以,也就听个大概,不过他是知道这个“大哥”是什么人的,顿时来了精神,呼吸也顺畅了,赶紧上前两步道:
“大哥既然如此说,那我们就直接把他们弄死,抢了东西,岂不是大功一件!”
卓尤最厌恶他这副样子,想借着自己接近那个当将军的大哥?
什么狗屎都敢想着往上爬了。
越想越没好气,卓尤一脚把人踹出老远:“我他妈不比你有数?给我滚下去!”
这一脚,刘龙险些206块骨头各过各的,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扶着被踢的地方一瘸一拐赶紧出去了。
卓尤捏着手里的纸条,咬着牙关,想到短暂的交手所吃的亏,眼下的肌肉都细微得抽搐起来。许久后他大喝一声,一脚把椅子踢了个粉碎。
“杂碎……我今日就让你们死在这朝龙山!”
……
天边渐渐破晓,丛磊看了看时辰,把正在睡的谢灼叫醒。
沈趁早就已经生起一团火,此刻火堆架着一口锅,里边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正靠在树边阖眸小憩。昨日的白衣沾了血,被她换了扔掉,此时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倒显得五官精致,肤色更加白皙。面具被她挂在腰间,整个人坐在那儿便成了一幅画。
谢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喝了几大口水漱漱口,依旧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倚在沈趁旁边吃东西。
咽下一个饼之后,他开始每天的欠嘴时刻:
“再有一天就进京了。紧张么阿影,实在害怕可以叫哥哥保护你。”
沈趁捏着自己的衣角离他远点,“你不要吃的到处都是落到我衣服上,出来的带的衣服就剩下这两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人,我可不想脏兮兮地进京城。”
谢灼踢她脚一下道:“我这关心你呢,你听听你说的话多伤人?还嫌弃上了!”
沈趁不以为然,把饼放嘴里咬了一口,另一只手隔着一张草纸,捏着另一个饼,正在热水的上方熏。
“我有什么怕的。”她笑道,回答谢灼刚刚逗她的话:“我又没被人送进去当公公。”
一句话把谢灼说得差点儿跳起来!
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极了,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打算离这人远点,又看到沈趁悠然地把手里的饼翻了个面。
嫩白的手被热气熏得有点泛红,不过这点儿热气肯定是不怎么疼的,也就是看着吓人。
“你这是干嘛呢?怎么,凉的吃不下去啊,还娇气上了。”谢灼撇撇嘴,马上被沈趁瞪了一眼。
她压低了些声音道:“你小点声,这怎么就娇气了。”
谢灼见状,凝视她几秒,而后灵光一现去看马车的方向,顿时有了答案。
他指指饼,蹲下身子小声道:“我说你醒这么早,合着就等着烧热了水,给许大小姐吃点热乎的?”
被谢灼说破心思,沈趁顿时觉得这样看上去显得自己有点笨了,不太好意思承认,又没法否认,只努努嘴不说话。
谢灼哪见过她这副样子,顿时乐不可支地跑到马车前,实在按捺不住想揭露她的心思。
刚好许适意也掀开车帘要出来,见到谢灼兴致勃勃朝她跑过来的时候,一瞬间甚至有点想退回去。
不过谢灼开口一句话就把她挽留了,“大小姐醒啦,快去吃点东西吧,沈趁把你那个饼都热了好些时候了。”
许适意尚且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谢灼就挨了一下,而后是沈趁有点羞恼的声音。
“少说点话吧你!”
许适意朝那边看,自己也扶着马车边缘下了车。
沈趁迅速把手收回来,起身走近,把饼递到许适意面前道。
“趁热吃。”
许适意垂眸,视线首先看到她熏红的手,这比热乎的饼更让她这个腹中空空的人在意。
有点心疼,许适意微微蹙眉,再看几个呼吸,更心疼了。
明明这种情况下有的吃就不错了,可偏偏沈趁要在意她能不能吃上热乎的,如此的例外和特别,叫她很难不把这个人的次次体贴都放在心上。
见她不接,沈趁只好又加上一句,“只有这个了,先,将就一下,晚上我去打一只兔子或者山鸡给你烤着吃,嗯?”
冒着热气的饼举在许适意眼前,沈趁甚至微微屈身看看她的表情。
关于被热气熏红的手,
有些人满不在乎,只在意她为什么还不接过去吃掉。
有些人特别在乎,甚至眼眶泛酸。
哪怕她知道这点儿热气不算什么,可她心疼的不是这个,而是沈趁愿意用这样的笨法子来给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周到。
许适意静默片刻抬手,没接饼,而是把沈趁的手握在手心里。
她没怎么和沈趁牵过手,大多数时候只是拉着衣角,此刻她如此珍重地把沈趁的手握在手心里,才觉得原来隔着衣料的接触,和皮肤接触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沈趁的手刚刚熏了些热气,此时挂着水汽,有些凉。
“我吃凉的也可以。”憋了半天,许适意扁着声音说道,“你无需如此麻烦。”
沈趁马上会意,心上一暖,又觉得自己没白费功夫,笑呵呵的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的,这个饼不一样,冷的时候很硬,热一点吃才软。你快吃了,要不然坐马车很不舒服的。”
许适意眼底湿了一层,还没有被人如此在意过的感动漫漶整个心尖儿。她顺势抬头,和沈趁温和的笑意相遇。
好看的眸子水光潋滟,白嫩的脸被匆匆而过的晨风刮红了一层,却不似以往的逃避,反而一动不动地盯着沈趁看。
其余人各做各的,谁也不会那么没礼貌地盯着人看,由此也缓解了许适意的紧张羞涩。
看着握在一起的手,沈趁觉得好久之前做了梦的那个晚上,心脏也没有眼下这般火热,被许适意这么湿漉漉地看着,她马上一步也挪不了了。
两人对视着,过了几个呼吸,沈趁实在受不了了,软下语气,另一只手拍拍许适意的头顶道:
“我担心你肠胃不习惯,先吃了好不好,我下次不这样了。”
哄许适意的法门,好像就编写在她的身体里。沈趁这么想,这样软绵绵的话,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说出去了。放在平时,她对着小猫小狗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许适意“嗯”了一声,松开手,接过那张饼,跟着沈趁坐在树根下一边烤火一边吃。
沈趁心情颇好,尤其当她看到许适意坐在她身侧,低头小口小口吃饼的时候,心里的满足感比起这么多年的所有荣誉感加起来都要更骄傲。
许适意何尝不是呢,她垂着眸子看着跳动的火光,心里觉得沈趁是温柔的海。
是阳光下西府海棠的花海。她或许是一只蝶,或许是流连在花香里的人,总之她沉醉于沈趁。沈趁的温柔,沈趁给的安全感,都是她的心之所向。
就连咀嚼的空隙,知道这个人就在身边坐着,她也会忍不住去看她。
倘若目光对视,沈趁便会自然地笑出一个弧度,眼底的神情,让许适意只能想到“宠溺”这个词。
她耳尖绯红,迅速转回来。
这个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赵小蝶提过的心仪之人。
若一定要有一个心仪之人的标准。
有什么能比沈趁更让人心仪的呢?
若她是个男子,许适意想,只要她愿意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一定会想尽法子把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若她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