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陈沁心带着另一名狙击手离开所在大楼之时,突然听到了外面有零碎的脚步声。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陈沁心带着另一名狙击手又回到楼梯口内部,借由阴影想要先确认一番外面是些什么人。
原来这是苏菲带队的小股七十六号人员,他们已经转了两栋大楼了,依旧无果,虽然没有放弃却也不太有信心,只是此时需要一个能说明状况的结果,在苏菲的催促下他们虽然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一眼看出是苏菲,陈沁心暗道不好,现在跑出去容易坏事,而且敌人越来越近了。
不得已,陈沁心二人又继续顺着楼梯往上走。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那家伙怎么这么慢啊?”
刚刚那名伪军久久没有回去,和他一起出来搜刮粮食的伪军开始靠近准备看看情况。
陈沁心二人一时间陷入了包围之中,而且包围网越来越收紧。
紧张感越发浓烈,但是两名狙击手最擅长的就是屏息凝神。
没有多言,陈沁心掏出手枪准备好手雷,示意另一人跟随自己的脚步。
这栋楼一共有五层,伪军小队现在待在五层到天台的楼梯口,而那名死掉的伪军尸体现在在另一侧的楼梯通道里,处于四楼到五楼的拐角处。
陈沁心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三楼,她们要等待一个时机。
很快,苏菲等人走进了楼道,开始准备搜索这栋高楼。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苏菲的脚步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伪军的喊叫声传来“你这家伙猫这里干……死,死……死了?!”
这一声打破了整栋楼的沉静,正在上楼的苏菲等人下意识进入了战备状态。
也正是这时,一颗手雷在楼梯间一次次跳跃着,敲打出“悦耳”的声响。
“后退~!”
伪军的喊叫声并没有完全盖住手雷和楼道之间的撞击声,苏菲的警觉让他们得到了转瞬即逝的逃生机会。
不过陈沁心可没空去在意结果,她现在需要立刻撤离避免节外生枝。
带着另一名狙击手小心穿过三楼走廊,二人随时警惕着前后可能出现的敌人。
“那里有人!”
跑出楼梯口的特务中有眼尖的看到了陈沁心二人的背影,在他的提醒下苏菲立刻意识到刚刚自己差点把小命送掉到底是为什么。
“给我狠狠地打!你们四个包抄过去!快!”
伴随着苏菲的下令,七十六号的人开始朝楼上开火,同时包抄的人也开始了游走,一边警惕可能的反击一边快步向着另一侧的楼梯口冲去。
“他奶奶的!给老子打回去!”
听到自己人的大喊之后,这一小队伪军的头领刚从睡梦中惊醒就被爆炸声又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那几名伪军的路径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可他刚露头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喊叫和枪声。
第一时间把脑袋缩回来之后,他都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不过此时自己人在高处,这可是有利地形!
又是死人又是爆炸,偏偏自己待在有利的高处还要当缩头乌龟,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可没法在保安团继续混了!
于是,伪军们不由分说地开始向着楼外的七十六号的特务们射击,虽然没有章法,可他们总归站在高处,一时间火力覆盖之下也让那几名准备包抄的特务驻足不前,毕竟子弹可不长眼。
“这群白痴!”
终于找到一股皇协军的人了,苏菲却不曾想到见面的场景会是这样!
“皇协军的兄弟们,我们是七十六号的!敌人在三楼,你们别打错人了!”
特务们的喊话被淹没在枪林弹雨之中。
虽然那名伪军头领没听清楚下面的人到底在喊什么,可他完全也不在乎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今天可是憋屈了好久,大张旗鼓地出来却又不得不躲起来,一肚子火都没出可以发泄,这些人也算是赶上了!
更何况,这里居高临下,优势在我!
从枪声和喊话中判断了敌人的状况,陈沁心没有迟疑,带着另一名狙击手穿过三楼走廊之后便一起快步下楼准备脱离战场,当然她们也没有忽略七十六号特务们的追击。
好在伪军替她们把特务给挡住了,又是一颗手雷招呼过去之后,借着烟尘陈沁心二人迅速消失在了夜幕的阴影之中。
“等等!你们谁还带了手雷了?”
伪军头领很诧异,因为他自己都没去拿这玩意,陈淼篇本身就没有特意提及今天可能遭遇什么情况,原本所有人都觉得无非是爬楼梯累了歇一歇而已。
在手下们都否认之后,这名伪军头领觉察到了不对劲,至少楼下的人不可能自己朝自己头顶扔雷,也不可能是想要扔到四楼来没扔到又掉了回去……
“停!所有人,停火!楼下的,听得见吗?”
终于沟通上了,苏菲咬咬牙收拾了心情,“皇协军的兄弟们,我们是七十六号的,敌人刚刚逃走了,我们现在去追击,你们别开枪了!”
一听“七十六号”还有“敌人”,这名伪军头领清楚自己刚刚是打错了,不过他可没有认错的想法,这事全当没发生即可。
“你们真的是七十六号的?你们领头的叫什么?”
“我是七十六号行动处代处长苏菲,我们总部就在附近啊,这位兄弟要是还很怀疑不妨和我们一起追击如何?”
七十六号的总部就在附近这事,这名伪军统领自然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们刚刚躲在楼道里的时候就看了好些会的枪战。
只是这事更说不得,因为他们完全没有过要下楼帮忙的打算。
更何况,敢堵着七十六号大门强攻的人,是他们这几个散兵游勇能应付得了的么?嫌命长了?
“原来是苏处长,那行,你们追吧,我们随后就到。”
留下这句话之后,伪军头领便不再多言,至于是不是真的要紧随其后,他可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去,于是选择去好好看看刚刚死去的那名弟兄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菲也不指望皇协军的人会有多卖力,既然不扯后腿了她还是得去追一追。
可惜,耽误得时间太长,那两名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可恶~!”
一声娇嗔,苏菲一肚子火没法发泄,她今天也同样是太憋屈了。
“处长,我们现在?”
“想去找到刚刚的那伙人,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准备如何。”
不再纠结,苏菲带人返回了刚刚的高楼,不过她在刚刚的交火中有机会瞟见那两人的后脑勺。
都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束了一个马尾在脑后,随着跑动而自摆。
两人的脖颈处都很白,即使是昏暗的月光中也分外显眼,足见这两人的皮肤都是十分白皙,甚至洁白如雪。
还有一个可能的特征是这两人都没有戴耳环之类的饰品,至少耳畔是没有反光的。
不过能想到的情报也仅限于此了,苏菲自己也没有把握若是再见到这两个后脑勺到底能不能把人认出来,不过她是个不服输的人,所以准备把这些特征刻进心里。
而且,在经过楼道时苏菲特地去比划了一下围栏的高度,以此估算出了那两人的身高和自己比较接近,当然,她们刚刚可能时弓着身子,所以很可能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在心里整理完这些之后,苏菲带人站在了刚刚那名伪军头领面前。
“在下七十六号行动处代处长苏菲,不知诸位皇协军的兄弟们现在受谁指挥?”
虽然刚刚还在兵戎相见,可苏菲清楚现在最需要的是冰释前嫌,这时候如果还要意气之争就是自讨没趣。
于是刚刚那名伪军头领做了自我介绍,他是保安团二营一连连长,他们待在这里是奉命守住制高点避免敌人有机可乘。
这种屁话苏菲一点也不想计较,不过这名连长也不知道陈淼篇到底在哪,至于他们打电话回去特地问了一句陈淼篇在不在家的事他是不会说的。
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皇协军保安团的面子。
跟着团长出来给日本人办事,结果团长本人被日本人乱枪打走了,到现在生死未卜,这事找谁说理去?
而一旦提到这事,就没法自圆其说现在依旧是在执行命令了。
“影佐阁下有命,因为暂时联系不上贵团团长,可时间紧迫,他需要安排下一步的任务,所以让我们七十六号出来找你们,一同前往日军总部,诸位,请吧!”
一听这话伪军连长心里就发毛了,无论是谁都清楚一点,被七十六号的人带走可没好事!
而且今天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日本人摆了一道,这会又要带去日军本部?这如果不是鸿门宴谁信啊?!
各种借口层出不穷,苏菲却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最后就这么带人走了,似乎丝毫不介意无功而返。
这样的发展反倒让这名连长心里疙瘩,不过他没有挪窝的目的总算达成了,也不好再继续纠结。
好不容易摆脱敌人追击的陈沁心二人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略微缓缓。
刚刚险象环生,不过机遇和危险并存,她们差点就一颗雷解决了新出炉的七十六号行动处代处长,这事如果真的办成了也算给七十六号雪上加霜。
不过虽然结果比较可惜,却好在没有真的被人堵在那栋楼里左支右绌,对于陈焱章整体的计划不会有影响就是胜利。
很快,陈沁心二人又转移了不近的距离,再次确认没人未遂之后,她通过电话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汇报给了陈焱章知晓。
“好的,你们可以去目标地点待机了,等待信号。”
“是!”
得到陈沁心的汇报之后,陈焱章没有立刻做出判断,他虽然有点鄙视那些伪军,毕竟将熊熊一窝,跟什么人是什么样子。
可他的女儿刚刚九死一生,这种意外可不能再来一次了,不然他的心脏恐怕受不了。
虽然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可在陈焱章心里,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自己也必须比自己女儿先走一步才行……
重新思考了一下现状,陈焱章不由对影佐的野心和狡诈有了新的认识。
而且,他能看到古月所说的那个“紧迫”对于影佐而言还真的“程度不轻”。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影佐和丁默邨之间似乎真的嫌隙很大,这已经不仅仅是影佐把丁默邨当棋子又随意舍去的地步了。
正如影佐自己的判断一样,陈焱章也认为丁默邨能够立刻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舍去而用“自残”的方式避祸,就足以说明丁默邨心中一直都没把影佐当成自己人。
这里面有没有文章可做?陈焱章还不清楚丁默邨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所以也并不想立刻打破现状,除非有更进一步的信息可以参考。
不过,影佐的做法充分表明他的急不可耐,甚至已经开始权衡利弊了。
一个藤田三郎真的这么重要么?
又或者,影佐只是想让所有人看到“藤田三郎真的很重要”这个事实?
同一时间,齐书记已经收到了同志们成功将秦逸伦救出的消息,他很欣慰,尤其是秦海等人的表现的确值得嘉许。
“告诉同志们,各自隐蔽到原定的安全点,等待撤离。”
“书记,有一个最新的情况,您应该需要知道一下……”
电报员面露难色,应该是听到了很匪夷所思的消息。
“哦?是什么?”
“您还是自己看吧……”
接到译文后,齐书记自己也愣住了,“电告中共上海地下组织书记,这次合作不仅顺利而且十分愉快,咱们不仅成功达成了预定目标,而且额外取得了辉煌战果,咱们不仅炸掉了伪军大营,而且让七十六号的大楼成了断壁残垣,鄙人钦佩贵党和上海地下组织的雄才大略和勇猛果敢,在此,鄙人诚邀诸君再接再厉,一同谱写抗战大业上的新篇章!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上海站站长敬上。”
“虽然这篇译文像是用电文的形式发出的,实际上这段话是在局部进行了广播,被同志们听到后才传达回来的。”
这名电报员如是一边说着一边满眼疑惑地看着齐书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