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特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他既惊讶于自己对死灵魔法真正潜力的无知,又对眼前站立在后腿上、用泽克尔教授的声音说话的老鼠骨架感到震惊。尽管相隔一段距离,他仍能注意到这个生物眼中的红光已变为明亮的蓝光。
“正如你们所见,当我复活这具尸体时,我用自己的生命力留下印记,将我们的本源绑定在一起。” 泽克尔-鼠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头,再次显现出那个标记。“这种联系使得死灵法师能够暂时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创造物中。学生们常常利用这一技巧,在笔试时作弊,比如通过操控一只小型亡灵老鼠来互相传递信息或抄袭尖子生的答案。”
亡灵生物还是用来恶作剧和偷窥的热门工具,这也是为何所有学院都把宿舍窗户移除的原因——无论怎样的防护措施,总有一群精力旺盛的青少年能找到漏洞。亡灵鼠笑着补充道:“但请注意,转移意识并非没有风险。法师本人的身体在此期间会完全失去保护,别人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你下手。”
此外,在这种形态下,我无法拥有老鼠或亡灵的感知能力。我能像站在你桌上一样看和听,但其他感官丧失,不能使用魔法。如果这个身体在我返回本体前受到损伤,由此产生的冲击可能会使我昏迷数小时之久。
当泽内夫教授第三次打响指,从维度护身符中取出第三具老鼠骨架,并施放死灵魔法时,一团黑雾笼罩住尸体,然后消失不见。“这就是试图复活一具长久腐朽尸体的结果:失败。至今为止,这一现象仍未得到充分解释。我们所知的是,如果一具尸体在五天内未被至少复活一次,就会变得毫无用处。”
“我希望自己能用生命视觉收集数据。” 利特心想,“索卢斯,你用魔力感知看到了什么?”
“她的咒语似乎盲目而行。假死灵魔法没有魔力核心的概念,所以黑暗能量会先扫描整个身体再形成血核。我猜测,当一个生物死亡时,其魔力核心会留下某种回音,大约五天后消失。”
“假死灵魔法显然严重依赖这些残余的能量。一旦失去它们,咒语便会失去焦点,变得无效。卡拉虽未觉醒,但她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魔法兽与元素的天然亲和力真是令人惊叹。难怪在这个星球上还没有出现主导物种……”
接下来的课程中,我会教你们如何安全地创造出所有低级亡灵,如何进行意识转移,以及如何判断何时接近自身极限。死灵魔法关乎控制和自我认知。与其他种类的魔法不同,它可能反噬自身,这会让你明白你的决定、你的咒语对自己和他人都有影响。
上课铃响之前还有几分钟,大家有什么问题吗?利特举手提问,泽克尔教授点头示意。
“亡灵能够存在多久?”
“这取决于咒语的层级和生物的力量强度。比如在这门课程结束后,你们应该能够维持一个简单的骷髅存在15小时左右,或者让一个骷髅骑士存在1小时。”
“我现在收回之前的想法。我所了解的死灵魔法需要我持续向亡灵仆从注入魔力,而她的亡灵则可以提供储备能量。更不用说我对亡灵的认知仅限于《地牢与劫掠》游戏和乔治·罗曼诺的电影。从她那里,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常常忘记人类不同于魔法兽,他们有着丰富的传承。我可以将他们的数百年的经验和卡拉教我的知识融合起来,创造出一种比我所知更强的死灵魔法。”
“还有一个问题,您提到过小型啮齿动物。为什么不选择昆虫呢?它们更小,也更容易不被人察觉。”
“非常好的问题!”虽然泽克尔教授尽量不表现出偏爱,但看到学生对本专业领域展现出真正的求知欲,实属难得且受宠若惊。“原因有两个。首先,如果躯体过于微小,不是被黑暗魔法灌注,反而会被其摧毁。这样的咒语调整起来过于复杂昂贵,这就引出了第二个原因。
即使有人成功施展此类咒语,其中储存的能量也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使得造物变得无用。”
利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由于他们尚未收到第三学期的教材,利特所在的小组在教室外解散,各自返回寝室等待教材送达。尤里亚尔提出陪他走一段路,他想谈谈弗洛里娅的事情。
“别告诉我你一直暗恋她到现在!”利特开玩笑,希望能避免被一个满脑子恋爱想法的青少年上爱情课。
“神明保佑,可千万别这么想。”尤里亚尔笑着回应,“她太高大了,意志力也绝对强得足以把我翻个底朝天。我喜欢娇小玲珑、身材丰满又不会威胁到我要把我像袜子一样翻过来的女孩。我只是因为从未见过你和哪个女孩在一起,所以想给你一些不必要的建议。”
利特内心一阵尴尬,但仍保持扑克脸并点头示意。“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舞会邀请函还给林乔斯,让她拿去。”
利特被尤里亚尔的话弄得有些发愣,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第二次考试之后,弗洛里娅开始对自己的生活产生许多疑问。我知道这些是因为开学前我一直住在她家。我不知道鲁德是否能让卢卡特被开除,毕竟他父亲是个有权有势、人脉广泛的人。
即便他做到了,人们迟早会开始谈论你们俩,那样只会让她背上第二个目标。大家都知道你有舞会邀请函,所以你可以用它来摆脱麻烦。更何况你也实力非凡。”尤里亚尔眨眼暗示着利特共享的秘密,“弗洛里娅也很强大,但现在她正处在困境中,不需要更多创伤。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应该优先考虑她的安全。一年是很长的时间,很多事情可能发生。”
“你到底是谁,尤里亚尔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利特挑眉表示难以置信,这让尤里亚尔笑了起来。
“只是她的未来还不确定,她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道路。我认为弗洛里娅现在需要平静和安宁,以免仓促做出决定。我真的羡慕她这一点。”
尤里亚尔叹了口气,既然他似乎有话要说,利特便没有打断他。
“你知道吗,我有时显得轻浮,那是因为我和弗洛里娅一样,只是想在剩下的短暂时间里尽量享受生活。别误会,虽然我不像她那样每天都把生命置于危险之中,但我也会被束缚。”
“被我对父亲、臣民、妻子和孩子的责任所束缚。”
“你的什么?”利特惊愕地问。
“伙计,在我还没进入学院之前,就已经订婚了。从十岁起我就知道自己要跟谁结婚,以及什么时候结婚。她不是法师,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为了把我拥有魔法天赋的家庭与一个古老的贵族家族联姻,这样对大家都好。毕业后,我会成为我父亲的副手几年,然后是结婚,并且期望在我二十岁前至少能有几个继承人。就像我说的,弗洛里娅的未来未定,但我的人生轨迹已经安排好了。没人比我更明白那种身陷囹圄的感觉。”
“你和我真是同病相怜。”利特在心中叹息道,“也许你们俩之间不会成功,但你们仍然可以从彼此身上学到一些东西。答应我,你会好好考虑一下。”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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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色沙漠的一个偏远角落,三位守护者时隔数百年首次面对面相聚。尽管他们都化作了人类形态,尽力抑制自己的气息,但这并不足以消除他们强大存在的影响。
大地微微颤抖,天空雷声隆隆,仿佛世界因他们的会面而感到恐惧,试图再次将他们拆散。
“我虽不愿承认,但你说得没错。”萨拉尔克说。
她此刻显现出年轻女子的形象,拥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碧绿的眼睛和宛如青铜般清澈闪耀的肌肤,仿佛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她穿着和她的部落首领——羽翼族人一样的白色服饰,却并未裹着头巾,让头发轻轻拂过地面。
“有个混账家伙闯入了我的领地,还像送礼物似的到处传播那些可憎的造物!我低估了对手,把一切都交给了觉醒者去处理,结果不到一个月内就有五个羽翼族人死亡。”
“他们都是优秀的男女,必须有人为他们的死付出代价!”她眼中燃起了紫色火焰,脚下沙地因她散发出的高温而化为玻璃,颤抖和雷鸣声愈发强烈,但现场无人在意。
“还不止这些,这么多觉醒者的突然死亡削弱了我的军事力量,现在我的边境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我没有插手,”泰瑞丝说,“狮鹫王国和我们的停战协议仍在生效。”
“我也与此无关,我在帝国中控制不了什么,不过我的徒弟如果采取这种行动,一定会先告诉我。她知道赌注有多大。”雷格亚恩不耐烦地耸了耸肩。
“我不是怪你们这两个笨蛋,而是责备我自己!”萨拉尔克怒吼起来,“显然罪魁祸首确保了所有敌人知晓我的弱点,否则周边国家不可能如此协调一致地发动攻击!他们在毁掉我多年来的辛苦成果!”
她娇小的脚重重跺了几下地面,粉碎了玻璃和土地,引发了约3.0级的小型地震。
“那你既然知道我们无辜,为何还要召唤我们来?”泰瑞丝一边忍受着萨拉尔克的脾气,一边头疼地想着,要是平时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如果只是杀戮,我自己就能解决,但我想要活捉他们,让他们开口。我需要你们阻止他们逃跑。”
“我没意见,反正今晚我也没别的事做。”雷格亚恩打了个哈欠,向她竖起大拇指。
萨拉尔克弹指间,他们瞬间传送到了数百公里之外,靠近一片小型山脉。和她的王国大部分地区一样,这里的地貌荒芜至极,甚至对于沙漠而言也过于贫瘠。
“那个混蛋在这儿肯定花了不少时间。连山峦都因为世界能量的空缺而开始崩塌。”萨拉尔克嗤之以鼻。
“那就封锁周围的空间,我要进去了。”
泰瑞丝和雷格亚恩按照各自的方式施展魔法。作为守护者,他们与星球紧密相连,即使是最简单的举动也能产生魔力效果。泰瑞丝开始行走,每一步都在空中和地面上播撒无数强大的符文。而雷格亚恩则充满怀旧情绪,看到两位朋友让他那颗古老的心灵感动不已。巨龙唱出了雄浑的男高音,歌声所及之处,物质都将受其意志所控。
“炫技啊。”泰瑞丝微笑着加入反旋律,与雷格亚恩一同歌唱。他们的声音充满了魔力,使早已干涸的种子绽放出花朵,地下水涌流而出。尽管守护者们只是在封印空间,生命的涌现却是他们重逢喜悦下的副产品。
“好吧,至少今年雨水会特别多。”萨拉尔克咕哝着走进了地下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