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楼穆回到府上，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推开画笙阁的门，里面却是一片清冷。
“唐念呢？”
“小姐走了，这是她给前辈您留的。”景瑶紧赶慢赶小跑到楼穆身边，瞧着他发黑的脸色，小心从袖子里拿出唐念留下的东西。
楼穆抿着嘴打开信封，里面放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偌大的五个字。
“南虞城，勿念。”
楼穆不动声色地把信纸翻了个遍，却真的看不见第六个字，不由得小声说道：“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还是在躲着他。
楼穆打开瓷瓶，轻嗅一下，是熟悉的草药味，发黑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不对，也不能说只是缓和。
景瑶在楼穆身旁一脸震惊望着楼穆身后。
就见他八条尾巴“唰”地现形，在空中纠缠在一起。不对，其实可以说是九条，那条和景瑶交换的尾巴竟然还若有若无的虚影，学着其他几条尾巴一起在他身后晃动。
“前辈……”
顺着景瑶的手指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楼穆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他咳嗽两声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大手一挥，九条尾巴都被收了回去。
“大人，大理寺卿求见。”
新皇登基，百废俱兴，许多案子都将推倒重来，除了皇上和大理寺卿，就是楼穆这个首辅最忙了。
他把瓷瓶和信小心塞到自己的袖中，大步离开，只留下景瑶一人在原地。
“就连前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吗？”景瑶喃喃道，突然对自己耳朵时不时冒出不那么焦虑了。
她一拍脑袋，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她没有错过前辈走前留给她的那句话
“等皇城的事处理好，我们就去南虞城，找唐念。”
……
唐念留下信的本意，只是出于礼貌单纯地告知一声楼穆，要是让她知道楼穆还想来找她，她一定立刻马上调转马车远离南虞城。
好吧，她只是不想让楼穆知道她是落荒而逃的。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迷迷糊糊有些犯困。
不知过了多久，唐念真的都要睡着了，车外响起暗一的声音，低沉的嗓音让车上的两个人心头一震。
“小姐，有个坏消息。”
听到声音，楚柔嘉坐直身子，声音里没有一点困倦：“说。”
暗一听后，掀起帘子的一角，递进来几块白布。
唐念拿起一块，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商队里的人原本就是南虞城人，后来因为生活奔波走南闯北，好些年没回过家，这次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南虞城爆发了瘟疫，他们带了些粮食回家，听说我们要去南虞城，他们送了几个面罩。”
“瘟疫？怎么没有听说过。”楚柔嘉皱眉。
就算她久居后宫，这等大事也不应该会瞒过她的眼线。
唐念微微挑眉，把面罩放到身边：“不急，应该天黑之前能到，去看看情况再说。”
突然想起身边坐着的不是毕方那小子，楚柔嘉一个凡人，稍有不慎也会感染瘟疫，虽然有她在身边，不至于危及生命，总会是对身体有伤害的。
这样想着，唐念不放心地提议道：“柔嘉，要不……”
“唐姐姐想要打道回府？”楚柔嘉还没等唐念的话说完，就转过头，不满地盯着唐念。
“不，我是担心你……”
“不用，这次我一定要去。”楚柔嘉异常坚定地回绝，“暗一，继续往南虞城出发。”
唐念轻叹口气，没有再劝。
一片静谧中，马车摇摇晃晃来到城门口，感觉到马车停下，唐念再度掀开帘子。
只见城门被紧闭，守卫严密，城墙上的守卫个个戴着面罩手握长枪。
城门外聚集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弥漫着浓厚的恶臭和死气。一些尚存力气的百姓倭堕在城门口，哀嚎不止。城里的人却无动于衷。
唐念瞥了眼楚柔嘉，发现她也掀开帘子，凝重地望着车外，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进城吧。”
“来者何人！”看到奢华的马车朝着城门驶来，城墙上的守卫高声喊道。
暗一没有忘记楚柔嘉的嘱咐：“皇城来的，要进城。”
听到皇城来人，城墙上一阵骚动，远远能看清几个人走下城墙，却无人开城门。
良久，方才的守卫才继续喊道：“南虞城只出不进，诸位请回。”
“这……”暗一有些为难，向后瞧了一眼，就见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从帘后举出一块令牌。
暗一心领神会，接过令牌举过头顶：“怀宁公主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墙上又是一阵躁动，紧接着一个个跪倒在地：“参见公主。”
城门外奄奄一息的百姓眼神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挣扎着往马车旁挪动。
突然，马车旁窜出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中年男人，凑过来扒着车，就要去碰楚柔嘉，唐念赶紧一拉，把楚柔嘉拉回车里，把男人隔绝在车帘外。
楚柔嘉猛地靠在马车上，惊魂未定，深吸两口气，接过唐念手里的面罩：“谢谢唐姐姐。”
“既然来了面罩就戴好，别和他们接触。”
“打开城门。”暗一踹开男人，不耐烦对城墙道。
“这……南虞城现在出不进，公主圣体恐怕……”上面的守卫还是犹豫不决。
朝廷没有下达命令，若是公主在南虞城出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不保。
“我意已决，开城门。”楚柔嘉用温柔却满是威严的声音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