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儿虽然放下了正前方的帘子,但仍旧脸上流露出一丝意犹未尽。
顾安清见她感兴趣,索性伸手撩开了侧边的窗帘,让她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皇城的全貌。
同时也给她介绍着皇城的一些情况。
皇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外城呈回字形,一圈圈向外延伸。
内城的中心位置,是皇帝居住的皇宫,是整个南月国皇权的中心。
围绕着皇宫的内城内圈,是公主王子们以及皇族宗亲们的府邸。
再向外的内城外圈,则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府邸所在。
这些官员们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在南月国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五品以下的官吏们,则只能居于外城。
其中家产丰厚些的,或能住在外城靠近内城的那一圈。
家境贫寒的官吏们,就只能与商人或贫民们一同,居住在外城的最外围。
皇城的等级制度森严,官位不到的人家,即使家中财产丰厚如山,也不被允许居住在内城。
这种制度让皇城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权力的气息。
“那你们顾家是住在内城吗?”林秋儿好奇地开口问道。
她心想顾老太爷就是身在边疆都被人惦记,想来官位应该不低。
顾安清听了她的话,脸上闪过一丝羞愧,解释道,
“顾家曾经住在最靠近皇宫的内城。
然而自从家父亡故后,家族日渐衰落,我们不得不搬到了靠近外城的那边。
所幸宅子离国子监不远,倒也方便堂弟日常进学。”
林秋儿听了顾安清的解释,也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顾家曾经盛极一时,才能住在只有皇族宗亲们才能居住的内城内圈。
只不过因为后来的子孙不争气,到顾安清他爹战亡后,就只能搬到了内城外圈。
可就是这样,对那些只能住在外城的人来说,内城的城墙恐怕高如天际。
对于内城的人来说,分开内城内外圈的界限,更是如此。
然而,在林秋儿看来,不论是皇室贵胄,还是高官显贵,亦或是商户百姓,都如同被那位皇宫中的至高者圈养在身边的羔羊。
他们的命运被紧紧地掌握在皇宫的手中,无法自主。
自古权势迷人眼,
可皇城中也不乏聪明人。
他们或许早已看清了这个真相,只不过是想向上爬的欲望太强烈。
所以即便明白真相,也甘愿在这泥潭中挣扎。为了家族的繁荣,为了自身的荣耀,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在这权力的游戏中占据一席之地。
林秋儿和顾安清两人各自沉浸在思绪之中。
直到到了内城城门口,沈向明的喊声打破了沉默。
“顾少爷,你过来和我同一辆马车。”沈向明的声音传来。
顾安清看了一眼林秋儿,便起身下了马车。
他转身对长青交代道,“你陪在林姑娘身边伺候着,等我从皇宫中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回府。”
长青点头应下,而林秋儿则半撩开车帘,看着顾安清坐上了前面的马车。
原先坐在前车的叶安澜则下了马车,向着她这边走过来。
叶安澜走到马车前,对林秋儿说道,
“林姑娘,头儿吩咐我带你先去都察院等着。
等他们从皇宫回来了,你再和顾少爷一起离开。”
“行。”林秋儿应了一声,便放下车帘,身子半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而林南夜在叶安澜过来后,便让出了自己在车辕上的位置,弯身坐进了马车车厢内。
车厢外,长青和叶安澜一人一边,坐在了车夫的两边。
车厢里的林南夜看林秋儿闭上了眼睛,便伸手将窗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好奇地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皇城的热闹。
林秋儿感到有风吹到自己的脸上,不由半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见林南夜一脸兴奋地看着街面上的热闹,眼中闪烁着光芒。
不过是才十六岁的少年,他平时是不太爱说话,但少年人该有的好奇心并未消失。
更何况皇城是整个南月国的国都,可不是幽州府和寿昌府的府城可以比的。
想到这里,林秋儿心中一动,突然开口对林南夜说,
“三哥,等下到了都察院,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在皇城四处逛一逛吧。”
林南夜被林秋儿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对自己偷摸看车厢外面热闹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又受不住逛皇城的诱惑,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不等顾安清了吗?”
“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我们总不能一直都在都察院傻等着吧?”
林秋儿解释道,“我是答应了顾老太爷陪顾安清一起来皇城,但并不代表我们不能顺便逛一圈皇城啊。”
林南夜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他脸上的开心表情,显而易见。
马车缓缓在都察院门前停下,叶安澜反手在车厢壁上轻轻敲了一下。
扬声对内说道,“林姑娘,我们到都察院了。”
林秋儿在马车减速的时候,心中便明白就要到目的地了。
她刚坐直身子,就传来叶安澜的喊声。
林南夜伸手撩开车帘,弯腰跨出车厢,踩着车辕跳下马车。
双脚着地后,就又转身伸出手,扶着林秋儿下了马车。
就在林秋儿轻盈地跳下马车车辕时,一位身穿红色上衣、胸前绣着黄鹂图案补子的方脸男子从都察院的大门内阔步走出。
他约莫三十多岁,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
男子一抬头,就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都察院正门边。
不由眉头微皱,神色不悦看过去,正想开口呵斥。
也恰巧在这时,叶安澜从马车的另一侧走出。
那张被马儿挡住的熟悉面孔映入眼帘,男子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
他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站在原地扬声道,
“叶小公子,你这是出外差回来了?沈大人他们没跟着你一起回吗?”
叶安澜听到声音就知道是钟家树,他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
心中对这个钟家树并无多少好感。
叶安澜看林秋儿他们都下了马车,敷衍地对钟家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便转身领着林秋儿兄妹和长青走进了都察院大门。
钟家树见状,站在原地看着叶安澜和林秋儿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都察院的二门处。
他嘴角的笑容立刻收回,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最后化为一声从喉咙口吐出的低哼。
半晌才转身离开都察院。
钟家树的面容正直又坚毅,第一次见面,容易让陌生人生出信赖感。
叶安澜初到都察院上值,便被分配和他一起共事过一段日子。
钟家树不知道叶安澜乃是叶阁老家的幼子。
只觉他的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文人独有的雅致。
而钟家树本是定北侯府的下人,因曾在战场上救过定北侯一命,才求了个恩典来都察院。
在钟家树的心中,既羡慕叶安澜身上那自带的文士风流,又自卑作祟。
羡慕和嫉妒的情绪交织下,以为他是到自己面前显摆,借机讽刺自己下人出身的身份。
因此每次有脏活累活,钟家树总是毫无怨言地接下。
然后带着叶安澜这个对都察院一无所知的新人,四处奔波。
叶安澜虽在家中被叶阁老压制多年,从小也是只读圣贤书。
可也是正正经经在皇城考取了举人功名,聪慧过人的叶家次子。
几次三番下来,岂能看不透钟家树的心思?
在钟家树自以为聪明,还想继续刁难时,叶安澜直接找了右副都御史的沈向明,表达了自己想在他手下效力的意愿。
沈向明自然不可能拒绝得了,多一个有举人功名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