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营一队的人连忙跟上,七拐八绕的,没想到黑市总部出口根本不在黑市里面,他们直接回到了学城。感受到周围热闹的人声,莫可儿拍拍胸脯,“感觉又活过来了,天呐。”
辛文敏试探地问,“曹教官,码头上的其他人一直是紫鸢卫假扮的吗?”
曹禹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话却让辛文敏浑身发寒,“不是,是你们去之后才换掉的。”
“啊啊啊!”莫可儿惊叫,“你别说了好恐怖!”他们天天一起搬砖,根本没发现换了人!她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吧?不就抢了张春丽的饼子,揪了刘二狗的头发,挖了王四偷偷埋的酒……希望是原装货,不然感觉此生无望,说不定半夜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
褚平咽咽口水,“那原本的人呢?不会……”曹禹笑容扩大,声音冰寒,“那当然……”看着褚平脸上露出“你们怎么这么残忍”的表情,曹禹翻了个白眼,“自己去码头看,白痴。”
有人问,“曹教官,我们可以回学宫了吗?”
曹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做什么梦,军训还没结束,你们的训练才刚刚开始呢。”
“啊!”
“天呐!”
“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呜呜!”
听着哀嚎一片,曹禹乐了,“放心,能不能好好休息,就看你们自己本事了。有本事的话,直接休息到军训结束也是可以的。”
莫可儿默默举手,怀疑地看着曹禹,“曹教官,你是不是藏着什么坏招等着我们呢?”
曹禹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坏招,他只是很想回去和阿枫亲热而已。
……
被肃清的黑市总部,林陶言和黑市尊主相对而坐。
“尊主阁下,你想见的人稍后就来,总得让我们看看,申屠大人怎么样了。”见鬼,翻遍黑市都没找到人,不得以殿下只能来见这个鸟尊主,简直是她的莫大耻辱,紫鸢部的耻辱。
尊主抬起手,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袍人被推出来坐下,兜帽拉下,露出一张严肃古板的脸来,正是申屠什。
搞半天人早就在他身边了,还放出消息说在货船上,林陶言压下心底怒气,上下看看,“哟,申屠大人过的还挺滋润,是不是吃胖了点?”
申屠什闭上眼,不想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说话。黑市尊主轻笑起来,声音温润如山间的晨风,和黑市的形象半点不搭,“我无意与北斗为敌,自然不会苛待申屠大人。”
林陶言冷笑一声,“呵,这话你留着等下去和太女殿下说吧。”
暮色四合,明玄清悠悠哉哉地在灯火通明的学城里逛着,偶尔进入一家店铺买点什么,就像是普通的学宫学生出来玩的,走着走着进了一家门面大气的店铺,许久都没出来。
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这家店铺有好几个出入口,她从其他地方离开了?”
明玄清顺着特殊记号一路走,顺利进入了黑市总部,心里暗骂,这鬼地方藏的真深,差点给她绕迷路了!烦!
曹禹:特地给殿下重新标记了一遍,路过条狗都要寻着味儿找进去了,应该没问题吧?
“哒哒哒”
寂静的黑市总部里,传来脚步声,列在两边的紫鸢卫们同时单膝跪地,敲着心口行军礼,“拜见太女殿下!”
林陶言低着头站在一边,右手握拳放在心口行礼,申屠什也站起来低下头,行了文臣的礼节。
黑市尊主阔袖下的手微微握紧,心脏跳起来,站起身盯着缓缓走来的人,浅金色的头发像引着光进入。
“免礼。”
明玄清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你这地方真叫我好找。”
林陶言嘴角微抽,殿下有点不认路她是知道的,偏偏殿下不爱承认,每次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想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明玄清挑眉看着林陶言,“你们把人家家里东西全给砸了,连杯茶都掏不出来?”
黑市尊主心情复杂,这是嘲讽他招待不周呢。林陶言给自己解释,“殿下,没砸,卑职就砸了人。”啊不是,什么叫砸了人?(????)
明玄清真不是故意的, 她真有点渴了,逛了一大圈呢,上别人家做客还要自己掏东西喝,不合适吧?黑市尊主默默拿出星果、茶点、茶具,倒腾起来。如果不是他们真真拼杀了一场,地上还落着血迹的话,这祥和的气氛真看不出来剑拔弩张的气势。
黑市的人黑袍底下的脸表情略微扭曲,两句话让他们尊主开始亲自服侍,服气。
明玄清安静看着黑市尊主行云流水的动作,暗想,此人是个茶道高手。视线不知不觉落在对方漂亮的手上,看样子还是个琴艺高手,唔…男的,她还是不盯着看了。
在那道视线挪开后,苍岐心底松了口气,她再盯着看他都要忘记下一步该干嘛了…明玄清眼神落在后面排排站的黑袍人身上,黑袍人虎躯一震,默默挺直了脊背。
淦!你还是盯着我们尊主看吧?行不行?
别看了祖宗!我说!今年我本命年穿的红亵裤!
明玄清收回视线,看向申屠什,“申屠大人,此行可好?”
申屠什一掀衣袍跪下,“微臣请罪。”
叹了口气,明玄清说:“先别忙着请罪,说说怎么回事吧。”
看着这个太女完全不把他当外人,就这么当面与臣子奏问起来,苍岐像是把茶杯盯出个洞,合着他是茶艺师是吧?他不是绑了人质吗?现在谁还分得清到底谁才是人质啊?
天枢的北斗神殿明确背叛,子桑寄真负伤,已将叛徒清理;天璇天玑两国态度亲近,表示愿意大力协助,驻守的北斗神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天权、玉衡、开阳还在打,玉衡境内的北斗神殿荒废多年,其间已生杂草,还有没发出去的求救信号;摇光歌舞升平,忙着和海族卿卿我我,那里的北斗神殿贪图享乐,简单来说就是被摇光那个地界带成白痴了,一问三不知。
“臣便衣潜入玉衡,想要探查其中暗流,在数个部落之间斡旋,不慎被捕,臣欲以身饲虎,钓条大鱼出来,半路却被黑市的尊主阁下带走,来到了勺洲。”
这个申屠什向来是个狠人,区区星宗实力孤军深入玉衡,一个护卫不带,连自己的命都敢当做筹码,放上赌桌,不然怎么能是刑部尚书呢,明玄清见怪不怪,对她的做法没什么异议。“许檀呢?”
申屠什低头,“许檀还在天权假扮我。”明玄清轻轻抿了一口茶汤,醇厚甘甜而不苦涩,清新的如同晨曦的露水,夸赞道:“好茶。”
苍岐面具后的脸看不出表情,“太女殿下谬赞。”明玄清扶起申屠什,“申屠大人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
申屠什微微抿唇,“臣想继续到玉衡去。”
明玄清眼神温和地看她一眼,“莫急。既然是尊主阁下打乱了你的计划,听听他有何高见?”
苍岐总觉得她在针对他,果然抓了她的人还威胁她,她真的很不满。“在下没有恶意,在下愿以黑市之力倾力相助,申屠大人想要的‘大鱼’…在下也有些线索,会将申屠大人带走,实在是玉衡的部落不能以常理度之,申屠大人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在下也想借机面见太女殿下,这才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这番话说的,又提供了自己的价值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申屠什不好发作,只冷哼一声表示不满。这个遮遮掩掩的尊主,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她感觉时机正好把她给抓了,真是憋屈。至于性命之忧,她哪里在乎那个?只要能将罪人绳之以法,让生民免于受侵害,她区区一条命何足挂齿?
明玄清慢悠悠品着茶,这种感觉的茶确实第一次喝到,“不知尊主阁下想要什么?”非要见她,还主动提出愿意倾力相助,十有八成没憋好屁。
苍岐看了看左右,“在下想和太女殿下单独说。”林陶言怒瞪他,“你别得寸进尺!”太女殿下亲自来见已是因为她无能,没把申屠大人救出来,再让殿下置身险境单独与这个贼子交谈,她这个副都督干脆别干了!
申屠什也冷哼一声,朝明玄清郑重行礼,“殿下,微臣必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何须这遮遮掩掩的贼人相助!”
黑袍人待不住了,当着他们面骂他们尊主是贼子?这还能忍?将北斗之人带进总部的星圣薛皎本就愧疚,如何听得这些人如此污蔑尊主,她可不认什么北斗皇朝!上前一步拉下斗篷,露出一张面有刺青的脸,“谁遮遮掩掩!若非你们赏的这个刺青,我等何须遮遮掩掩?”盯着申屠什看,“我家大人好心救你,折损不少人手,你倒好,恩将仇报!”
林陶言瞳孔放大,目光定在她脸上的刺青上,拔出武器来,“还真是贼子!来人…”
明玄清摆摆手,止住她要说的话,看向戴着青鬼面具的人,眸子沉沉如渊,“行,如你所愿,单独谈谈。”她倒要看看这个尊主搞什么名堂。
申屠什上前半步,面露担忧,“殿下…”
“你们等着就是。”明玄清站起来跟上了尊主的背影,看着他长长的银灰色头发披到脚踝,如同绸缎一般,明玄清心里疑惑,此人的气息实在奇怪,有些熟悉,像…她父亲。
走进一个隐秘的房间,看样子是此人自己的房间,布局清雅,陈设简单,窗前放着一张琴,形式古朴,书架上堆满书卷,明玄清看过去,全都北斗相关的,怪哉,莫不是什么史学爱好者。
“你对北斗很感兴趣?”
女子的疑问响起,苍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清俊的脸来,如同山间野兰上最剔透的一颗露珠,落地的一瞬间似乎能化成仙人飞走。
明玄清挑眉,不知道他干嘛又要摘面具了,默默后退一步,看起来跟她年纪差的不多,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吾名苍岐,是‘智者’一脉,想要追寻此界的真相。”
“智者”一脉?她听母皇说过,母皇原话是什么来着,一群闲的没事吃太饱想太多又柔弱的家伙,懒得搭理。
明玄清抱着手臂看他,“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你既是‘智者’,更应该明白这件事。”
女子浅金色的眸子冰冷无情,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如同她的祖先们一样,俯视着世人,不愿意透露半个字。
同样的话苍岐在“智者”相传的记载上已经见过无数次,代代“智者”想尽办法问到北斗帝王七星之主面前,得到的都是拒绝,这种话他已经听够了!
苍岐脸上隐隐有癫狂之色,是代代智者的不甘,“星神界不止是你们‘北斗’一脉的星神界!为什么要隐瞒至此?!星之神哪儿去了?为什么我等无法飞升,寿数困在区区千载?”
明玄清眼神冰冷地盯着他看,“‘智者’,你太逾越了。”
苍岐冷笑一声,笑容中透着些许凄然,“我是最后一代‘智者’,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母皇的原话还有,这群闲的没事想太多又柔弱吃干饭的家伙有时候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他们是真正的大善之人,但大善与大恶仅有一线之隔,这群家伙还有点天生疯子的潜质。
明玄清真正面对这种人的时候表示同意,在得知苍岐拿“智者”一脉所有气运命数做筹,得出破除执念之机就在此代的时候,更加同意“智者”都是天生疯子的话了。
轻嘲一声,“这不是你自找的?”
苍岐平静几分,“不论结果如何,都让执念在我这里结束。”让痛苦在我这里结束,每一代人都死不瞑目啊…何必呢……
明玄清捏着一本北斗史书随意翻看着,“所以你聚集一群‘北斗的罪人’,不告诉你你就要反叛了?”喂喂喂,现在的叛贼是不是太嚣张了点?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这么直来直去的吗?
这事怎么被她一说变得这么幼稚,好像得不到糖果就闹脾气的小孩一样,明明牵扯着“智者”数代的执念和七星北斗之间的仇怨,苍岐觉得头有点痛,这个太女当真有点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