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坊的灵气浓度要比夜兰城内高许多,或许是阵法的缘故。
离阳索性在这里开始打坐修炼,等到一个月后再去取棺材。
尉迟十二身上的功法名叫三体同心诀,凡阶上品,需要三个心意相通的人修炼,对于离阳来说自然是屁用没有。
枯燥乏味的苦修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逐渐来到了十一月底,夏韶韶的气息已然平稳了许多,但仍旧没有苏醒的痕迹。
不过据刘二所说,这是正常现象,她耗费了太多气血,需要长久的恢复。
离阳这次没有忘记和唐茗月的约定。
虽然夜兰城的封城已经结束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离阳还是选择趁着夜色,悄悄溜回了城里。
依旧是熟悉的屋顶,今夜的月亮没有被乌云所遮盖,清冷的银辉撒落一地。
唐茗月比他来得更早,她这次没有穿飞鱼服,而是一身普通的靛青色短着打扮,三千青丝也扎成了马尾辫束之脑后,如果不是胸前微微隆起,甚至看不出是个女子。
而离阳自然是穿着一贯的灰色长袍,长久的使用已然让这袍子有些破破烂烂。
不过对于他来说,穿得舒服就好。
离阳率先问道:“今日,比什么?”
他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屋脊坐下,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见离阳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唐茗月更是一脸鄙夷,嗤笑一声:“就比文采,如何?”
离阳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看样子此女还对自己的文学素养很有信心。
不过再怎么才华横溢,也抵不过千百年来的文化底蕴。
作诗写文章自然不是离阳这个理科生的强项,但背诵些名言绝句还是手到擒来,他高考文言文默写可是拿了满分。
离阳这次倒是没故意下套,而是摇了摇头:“这个就算了,你比不过我。”
然而,唐茗月怎么可能接受离阳的好意呢,这无疑是在变相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不战而降,乃是十足的懦夫。
在唐茗月眼中,离阳此举,分明是在虚张声势。
那天的算学肯定是离阳蒙对的,也是唐茗月自己太过自信,不过这次,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了。
唐茗月冷哼一声:“还未比试,便称胜者?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离阳叹息一声:“我是怕你输的太难看。”
他抬头看了唐茗月一眼,双手枕于脑后,语气平淡:“你可知,我龙傲天人送外号诗仙?”
离阳这番自信异常的话语,也让唐茗月眉头一皱。
她内心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不成,对方真的在这方面很厉害?
可随即细细一想,她便立马否定了这个可能,且不说什么诗仙自己听都没听过,光是看着离阳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股无名怒火便涌上心头。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什么诗仙,要是大名鼎鼎,我怎会从未听闻?”
离阳伸出食指摇了摇:“此言差矣,这大千世界,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
“凡人和修仙者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何必强求?”
此女不是什么恶人,只不过常年生活在温室当中,又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如此执着于和离阳一个修仙者分个高下。
起初离阳见她可怜,还打算认输几次,可随即便想,自己要是不拷打一下对方,日后自会有其他人来拷打。
也罢,就让离阳来做这个恶人吧,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看看现实是多么残酷。
也不知是离阳言语中什么词语刺激到了唐茗月,此女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
她面如寒霜,沉声道:“不比,便算你输!”
此话一出,原本笑嘻嘻的离阳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看着她:“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今日我便来打醒你。”
对于离阳的嘲讽,唐茗月没有多言,直接开口:“便以秋为主题,随便什么格式的诗句都行。”
“我先来:秋风寒瑟雨淋漓,瘦马暂歇愁何去。”
言罢,唐茗月冷眼看向离阳,似乎胸有成竹。
毕竟,这诗也不是她作的,而是拜托夫子给的。
只见离阳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一声:“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还没等唐茗月反应过来,离阳接着说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
“如何?”
出口成章,句句经典。
几千年的文韵压身,唐茗月近乎喘不过气。
她所知的诗句当中,自然有能与之媲美的,可那些都是名人名言,是自古以来不知多少诗人留下的文化瑰宝。
唐茗月自然没脸将它们拿出来声称是自己作的。
再说了,这些名句都是妇孺皆知的经典,对方又怎可能不知呢。
离阳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诗词,不过这也不妨碍他用老家的经典,毕竟这也算是一种文化输出。
他说完,便看到唐茗月一脸呆愣,这是早有预料的事了。
经典之所以经典,那是因为无论朝代改换,时空变迁,只要文化上有与之类似的元素,便能体会到此中的深意。
唐茗月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一直盯着离阳。
离阳也不顾她还沉浸在震惊当中,长叹一声:“好胜并不是什么坏事,能够为了胜利而不断提升自己,这是优点。”
“可若是过于执着于胜利这个符号,那便落入了下乘。”
唐茗月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在武功上输给了离阳,这是凡人和修仙者的差距,并不是她的过错。
但算学,文采,乃至自身气量都不如,这才是真正的失败。
见她涨红着脸,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离阳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既然如此,也该功成身退了。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背对着唐茗月:“唐茗月,你若是实在想证明自己,便看看五十年后,能做出什么成就吧。”
离阳转身,朝她微微一笑:“别到时候,你还是一事无成,朱颜却先衰了。”
说罢,他飞身而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只留下唐茗月一人,皱眉苦思,口中喃喃自语:“五十年后吗?”
五十年后,或许她已经死了。